越野车离开青宁市区之后，沿着空旷的公路继续向西行驶，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发展光伏产业的标语。
“光伏点亮未来，绿色赋能时代！”
“追光逐日新能源，低碳发展新画卷！”
“一片光伏板，万家清洁电！”
“聚光成能惠民生，低碳转型展宏图！”
......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越野车停在了一处高大的铁门外，铁门周围是同样高大的围墙。
看着围墙上有些破损的“华汉光伏，世界领先”之类的标语，李浩然就知道目的地到了。
停好车，李浩然和秦锐锋下车，开始查看起来。
铁门紧锁，李浩然从铁门缝隙中朝里看，看见的是一栋栋外墙斑驳的厂房，没有厂房的区域，则是杂草丛生。
稍远的地方，还有几台锈迹斑斑的塔吊歪歪斜斜地矗立着，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钢筋和废弃的模板，一片死寂，一看就是荒废很久了。
“这哪里是什么产业园，分明就是个废弃工地。” 秦锐锋压低声音说道，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李浩然也拿出相机，仔细记录着眼前的景象。
一边拍照，李浩然一边道：“锋哥，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华汉集团青宁市光伏产业园于2016年10月签约，占地550亩，华汉集团计划总投资120亿元，打造西北最大的光伏产业园区。
现在过去三年了，结果不言而喻。”
秦锐锋摇了摇头：“走吧。”
两人刚准备走，就见一个老大爷走了过来，大声道：“嘿，你们是干嘛的？”
李浩然闻言，则是连忙道：“大爷，你是干嘛的？”
“我是干嘛的？我是本地的！”大爷道：“你们是不是这个华汉集团的人？征用了我们的土地，厂子什么时候才能开？我们还等着去工厂干活嘞！”
“大爷，我们不是华汉集团的人，我们就是过来看看！”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记者是不是？”大爷连忙道：“你们可要帮我们曝光一下啊，这个厂子把我们的土地占了，说以后我们可以优先在厂里上班，结果现在几年了，厂子根本没开，反而还浪费了那么多的土地，真是造孽哦！”
李浩然和秦锐锋对视一眼，然后道：“大爷，你别着急，慢慢说！”
......
大爷声情并茂地给李浩然和秦锐锋讲解的时候，周围又来了几个本地的老百姓，他们的情况和这位大爷差不多，都是被征用了土地，准备厂子建成后到厂子里打工的。
大家七嘴八舌，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都反映给了李浩然和秦锐锋，让两人对华汉集团的手段更加清晰了。
接下来的两天，李浩然陪着秦锐锋，穿梭在西海省、甘宁省等地，马不停蹄地又走访了三个华汉集团重点建设的光伏产业园。
每个园区的情况都大同小异——紧锁的大门后是荒废的工地，破碎的玻璃窗里透出空荡荡的厂房，为数不多的设备上锈迹斑斑。
唯一建成的一座华汉光伏产业园区，位于西兰市郊区，也是一个占地500亩的专用园区。
远远望去，崭新的厂房和整齐的光伏板阵列确实气派。
然而走近后，李浩然发现园区大门紧闭，门卫室空无一人。透过窗户往里看，门卫室里的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着一些资料,桌面上更是积着厚厚的灰尘。
“这就是他们对外宣传的‘示范园区’。” 李浩然道，“不过看样子，这个园区建成后就没生产过，纯粹是为了做样子的面子工程，专门用来给别人展示的。”
秦锐锋点点头，声音略带沙哑：“还好我们没有打招呼，自己实地来考察了，要是让华汉集团的人带我们考察，肯定会把我们带去正常生产的园区参观。”
李浩然道：“锋哥，我也查过一些资料，华汉集团确实有些实力，但是前几年他们选择了一条与主流光伏产业不同的发展道路，目的是为了降低成本。
虽然成本降低，但技术要求却变高了，导致企业不得不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技术研发，却迟迟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成果，拿不出过硬的产品来。
我估计华汉集团在全国各地修光伏产业园区，目的是增加集团可经营资产数量，营造出企业业绩蒸蒸日上的假象，顺便也可以利用这些园区作抵押贷款，为集团运营补充资金。
但没有研发出过硬的产品，再加上近几年肆意扩张，修建的园区根本没利用起来，华汉集团已经被很多地方政府给起诉了。
别看华汉集团体量很大，市值三千亿，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光伏产业园区暴雷，迟早会影响到华汉集团本身，届时说不定会影响到华汉集团股价暴跌、资金链断裂，曾经的光伏老大，很快就会破产！”
李浩然这话并非是推测，而是在未来几年实实在在会发生的事情。
华汉集团的董事长因为光伏产业成为全国首富，但同时也因为业绩不佳，被资本恶意做空，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从全国首富，变成了负债累累的失信被执行人。
各地的华汉光伏产业园区，彻底没有回天之术，只能改作他用，而且当地政府还要和银行打官司，争取园区的所有权。
对此，李浩然只能表示唏嘘。
有时候步子迈大一点，会更快接近自己的目标。
但有时候步子迈大了，是会扯着蛋的！
周日晚上，李浩然和秦锐锋乘飞机回到了涪江市。
把秦锐锋送回家之后，李浩然也回到了自己在云溪湖一号小区的房子。
刚到家不久，李浩然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杨雪芙打来的。
“老板，什么情况？你家房子亮灯了，是你今天在云溪湖住吗？”
“是啊，刚陪领导从外地坐飞机回来，没开车，也懒得再坐车回清河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蹭领导的车一起回去。”
“哦，这样啊，累不累，吃了晚饭没有？要不要我请你吃去吃夜宵？”
李浩然想了想：“行啊，咱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正好见面聊聊，你订地方，给我发位置，我冲个澡就来！”
“嗯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