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寨内的厮杀声像被泡在血里,黏腻又刺耳。
嗜血鳄的背鳍已经被砍得翻卷,暗红纹路黯淡下去,墨绿色的腐毒喷得断断续续,每一次张嘴,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墨鳞巨蟒瘫在地上,紫色肉瘤被刺穿后,身体抽搐得越来越弱,鳞片上溅满了鞑子的血,却再没力气缠上任何人。
战场上嗜血鳄只剩两头,还在和八旗子弟周旋,可动作明显慢了,腹下软甲被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淌了一地。
努尔哈赤握着弯刀,刀刃上的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他刚劈开一头鳄鱼的头颅,转身又挡住另一头的扑击,兽皮甲上沾着的腐毒已经烧出了几个小洞,却顾不上清理:
“都给本汗杀!这些凶兽的肉能补充体力,兽皮能做成皮甲,今天必须全留下!”
皇太极跟在他身边,银鳞甲上沾着不少血,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刚砍断鳄鱼的尾巴,就对着身后喊:
“弓箭手别停!射它们的眼睛!剩下的凶兽没多少了!”
可没人应声。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弓箭手只剩不到十个,有的被巨蟒的音波震伤,有的被鳄鱼的腐毒溅到,正躺在地上挣扎。
八旗子弟也死伤惨重,原本六七百人的队伍,现在能站着的只剩四百出头,炁涡境修士更是死了四个,剩下的几个也都带伤,握着武器的手都在抖。
“撑住!”
努尔哈赤嘶吼着,弯刀再次劈出,砍在一头鳄鱼的腹下软甲上,
“再杀两头,这些凶兽就全完了!到时候我们剥皮取肉!大家伙好好的饱餐一顿!”
他说得狠,可眼底却藏着焦虑。
凶兽是快杀完了,可他们的人也快撑不住了。
这仗打得太憋屈,明明是主场,却被凶兽逼到这份上,若不是这些凶兽根本没有神智,悍不畏死,他们根本不会死伤这么多。
没人知道,此刻寨西侧的囚牢区,正上演着一场悄无声息的撤离。
周明衍带着黄忠四人,还有谢道韫,贴着寨墙根快速移动。
西侧果然空无一人,连个放哨的鞑子都没有。
所有能打的都被调去前线了,只留下几间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囚牢,里面挤满了百姓,有的靠在栅栏上闭目养神,有的则警惕地盯着外面,听到脚步声,瞬间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却没敢出声。
“大家别慌,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周明衍压低声音,手里的混沌枪轻轻地往栅栏的锁扣一刺,锁应声而断。
百姓们眼里瞬间亮起光,却还是没敢喧哗,只是用眼神交流着。
赵云和马超立刻上前,帮着解开百姓身上的绳子,马岱则守在外侧,警惕地听着前线的动静,时不时对着众人做 “噤声” 的手势。
谢道韫快步走到最里面的囚牢,那里关押着谢玄。
他靠在墙上,手腕上的铁链还没解开,却没半分颓态,看到谢道韫和周明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感激:“令姜,你们来了。”
“玄弟,先解开铁链。”
谢道韫说完,拿着随身携带的短刃劈开了囚笼外的锁,
“这位是周郎,周明衍,我在逃亡时遇到的汉族势力的首领。
就是他,设计引来凶兽和鞑子们交战。
外面凶兽快被杀完了,我们得赶紧走。”
周明衍蹲下身,帮谢玄弄断了身上的锁链,语气急促:
“没时间多说,鞑子杀完凶兽就会过来。
道韫姑娘,你带着百姓往东侧丛林躲,那里离寨近,鞑子想不到我们敢藏在眼皮子底下。
等他们和凶兽两败俱伤,我们再回来收拾残局。”
谢玄点头,还没起身,就看到旁边的百姓已经开始互相解绳子,有的还主动帮着打开其他囚牢的锁。
这些百姓大多是三日前被抓的,经历了生死,此刻格外默契,没有哭闹,没有询问,只是跟着谢玄,脚步轻得像猫。
“走。”
周明衍对着众人比了个手势,自己和赵云断后,黄忠、马超在前开路,马岱领着谢玄和谢道韫带着百姓走在中间。
一行人贴着墙根,很快就出了村寨西侧,钻进旁边的丛林。
这里的树木茂密,正好能遮住身影,而且离女真寨只有几十步远,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刚躲好,就听到寨内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鞑子的叫喊声,显然是有人发现囚牢空了。
周明衍透过树叶缝隙望去,只见几个鞑子慌慌张张地往前线跑,其中一个还摔了一跤,爬起来又接着跑,嘴里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却能看出他们的慌乱。
此刻,村寨东侧的战斗终于结束。
最后一头嗜血鳄被努尔哈赤砍死,嗜血鳄头领和墨鳞巨蟒头领也没了气息,地上满是凶兽的尸体和鞑子的尸体,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八旗子弟们瘫坐在地上,有的靠在兽皮帐篷上喘气,有的则开始在努尔哈赤的指挥下开始剥皮取肉。
虽然凶兽肉腥,却蕴含着浓郁的真气,对人来说是难得的补品,没人愿意浪费。
努尔哈赤正指挥着几个修士处理巨蟒的鳞片,突然看到几个鞑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慌什么?天塌了不成?”
“大、大汗!”
跑在最前面的鞑子 “扑通” 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西侧囚牢…… 空了!所有汉人都不见了!连…… 连谢玄也没影了!”
努尔哈赤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一脚踹翻旁边的鳄鱼尸体,鲜血溅了他一身:
“好!好一群汉人!敢在本汗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他猛地转头,盯着凶兽群过来的的方向,
“难怪这群凶兽来得这么巧,刚好把我们的人都调去前线。
八成是之前逃出去的那群汉狗搞的鬼!
这附近肯定有我们没有探查到的汉人势力,给我追。”
他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八旗子弟们喊:
“都给本汗起来!休整片刻,备马!”
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狠劲,
“既然这群汉狗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就是兵力不如我们女真!
他们带着那么多百姓,跑不了多远!不仅要把汉狗追回来,还要把那个隐藏的汉人势力找出来,连根拔了!”
“尊令!”
八旗子弟们挣扎着站起来,有的揉着胳膊,有的扶着同伴,虽然疲惫,却还是被努尔哈赤的狠劲调动起几分斗志。
可刚要行动,皇太极突然上前一步,拦住努尔哈赤:
“阿玛,不能追!”
努尔哈赤回头瞪他,眼神像要吃人:“你说什么?”
“阿玛,我们现在追出去,就是送死。”
皇太极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
“我们跟凶兽拼了这么久,弟兄们死伤大半,能战斗的只剩三百多人;
我们的修士也死了四个,活着的大多数也都带伤;
之前派去追逃犯的百余骑骑兵,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全,肯定是被那个汉人势力灭了。
他们能杀骑兵、引来凶兽,绝对不弱。”
他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
“那些汉人带着百姓,走不快,肯定躲在附近。
我们不如先修整一日,让弟兄们吃点凶兽肉补补体力,明天一早再追。
现在派几个探子去远远搜寻,找到他们的踪迹就行,别打草惊蛇。”
努尔哈赤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还在气头上,可看着周围瘫坐的八旗子弟,又想起那百余骑骑兵的死讯,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吐了口气:
“你说得有理。那就修整一日,明天再追。”
他转头对着身后喊:
“巴图,修整片刻之后,挑十个机灵的探子,去西侧附近丛林搜!
找到了踪迹之后远远跟着就行,别靠近,派几个人回来报信!
谁敢惊动他们,本汗剥了他的皮!”
“尊令!”
巴图应了声,努尔哈赤盯着凶兽前来的方向,眉头依旧皱着。
他总觉得这汉人势力不简单,可眼下确实没力气追,只能先按皇太极说的办。
皇太极看着父亲的脸色,知道他还在憋屈,却没再多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整,不然明天别说追汉人,能不能守住寨子都是问题。
可两人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小道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是数百人踏在地上的 “咚咚” 声,还夹杂着马蹄踩碎枯枝的脆响,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在轻微颤抖。
两人同时转头,脸色瞬间变了。
只见小道尽头,一队人马正缓缓走来。
最前面的是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黑马,手里握着柄枪尖泛着赤光的长枪;
他身后跟着四个骑马的汉子,每个都透着股肃杀之气;
再后面,是两百名穿着铠甲的士兵,排成整齐的队伍。
队伍走到寨门前三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骑马的年轻人勒住缰绳,目光扫过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努尔哈赤,何必派探子找?我们就在这。”
努尔哈赤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弯刀的手又紧了紧。
他咬着牙问:
“引来凶兽群的是你?救走那群汉狗的也是你?”
“是又如何?”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股彻骨的寒意,
“你女真鞑子杀我汉人、吃我百姓,以为躲在这寨子里就能高枕无忧?
今天,就是你们女真的死期。”
谢玄这时也骑着马上前,目光冷冷地盯着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你抓我汉人、害我同胞,这笔账,今天该结清了。”
皇太极看着眼前的阵仗,脸色发白。
两百名装备精良的士兵,还有四个看起来就不同寻常的将领,还有这最前方的这个劲装青年。
这实力远超他们的预料。他赶紧对着努尔哈赤小声说:
“阿玛,我们打不过!快让弟兄们从后门突围!”
努尔哈赤却没动,只是盯着那个玄衣年轻人,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想灭我女真?没那么容易!弟兄们,抄家伙!跟这些汉狗拼了!”
可没人动。
八旗子弟们看着眼前的人马,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有的悄悄往后退了退,有的甚至把手里的刀藏到了身后。
他们刚跟凶兽拼得只剩半条命,哪里还有力气跟这样的强敌厮杀?
周明衍看着这一幕,笑了:
“努尔哈赤,你看看你的人,还有谁愿意跟你拼命?今天,你插翅难飞,必死无疑”
他举起手里的长枪,对着身后喊:
“玄戈营,列阵!”
两百名士兵瞬间调整阵型,长枪斜指前方,枪尖泛着冷光,气势如虹。
黄忠率先冲了出去,刀风带着锐响;
马超,赵云三人紧随其后,武器同时刺出;
玄戈营的士兵也跟着冲锋,喊杀声瞬间在女真村寨门前炸响,比之前凶兽来袭时更惨烈。
这一次,是汉人对鞑子的复仇,是血债血偿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