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客厅里，“心动短信”环节搞得那叫一个热闹，可这动静，一点都没传到二楼的观察室里来。
这观察室里安静得很，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儿。
季辰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监视器前面。那大屏幕墙上分成了十几个小方块，每个小方块都在实时播放着不同机位拍下来的画面。季辰渊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角落里那个标着“苏柚夏近景”的屏幕看。
突然，门“砰”的一下被人推开了，这一下就把屋里的安静给打破了。
节目组的副导演张恒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脑门上还挂着汗珠，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季老师，您瞧见了吧？那个苏柚夏……哎呀，可真是……”
张恒半天都找不着合适的词儿，憋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这简直就是播出事故！”
他指着屏幕，情绪特别激动地开始抱怨：“她完全不按照流程来，梗也不接，也不跟别人互动！刚刚孟晚儿去给她递果汁，这本来是个多好的制造修罗场的爆点，结果她就来一句‘同事而已’，一下子就把话给聊死了！这……这让我们后期可怎么剪？这一整段都得作废了！”
季辰渊，眼睛还是没离开屏幕，就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季辰渊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张恒心里更没底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季老师，您看……咱们是不是得在中间干预一下？要么让主持人去引导引导她？”
毕竟，这位可是节目真正的大老板，他的想法那可太重要了。季辰渊慢悠悠地把头转了过来，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很，一点喜怒都瞧不出来。
他张嘴说话了，声音凉凉的，还特别稳。
“她可不是在搞事故。”
张恒一下子愣住了：“啊？”
“她不过是在做自己罢了，根本没把你那些所谓的规则当回事儿。”季辰渊又把目光放回屏幕上，说话的语气里好像带着那么一丁点儿捉摸不透的戏谑，“所有人都以为她心眼多得很，在第五层，想着她是不是用‘欲擒故纵’这一招来吸引大家的目光，可说不定……”
他稍微停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个让张恒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的结论。
“……她就只在第一层，就是单纯地觉着你们这个游戏特无聊，不想玩。”
张恒完全懵圈了。
还有这种想法？
他瞅着季辰渊那副好像什么都知道、心里特别有数的样子，一时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地说：“对对对，季老师，您说得太对了，是我没见识了。那……那咱们就先什么都不干，等着看情况？”
“随你们便。”季辰渊就回了这么两个字，然后就不吭声了。
张恒就像得到了大赦一样，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观察室里又安静下来了。
过了几分钟，有个年轻人敲门进来了。这年轻人穿着黑色西装，看着特别干练，他就是季辰渊的私人助理，叫林旭。
“季总。”林旭把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城南那个项目的所有资料都在这儿了，对方的负责人想跟您约个时间。”季辰渊拿过文件，快速翻了几下，连头都没抬，就直接吩咐道：“跟他说，我没闲工夫。让法务部去交涉，最多让利三个点，要是超了就换个人去谈。”
“知道了。”
林旭答应着，可却没马上走。他的眼神也落到了监视器上，瞅着那个在沙发里窝着、都快睡着的苏柚夏，脸上露出一种挺迷惑的神情。
“季总，这个苏小姐……”他想了想该怎么说合适，“她这么个做法，从危机公关的角度来讲，那就是在自毁前程。我就搞不懂了，您为什么会……”
“会什么？”季辰渊把文件合上，顺手就搁到一边去了。
“会……对她感兴趣。”
林旭说完，就恭恭敬敬地低下头，等着季辰渊回答。
季辰渊没马上搭话。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小小的屏幕上。
镜头里，苏柚夏好像是真困得不行了。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眼皮直打架，整个人就散发着一种“赶紧让我睡，不然我就闹翻天”的那种懒劲儿。
看着这个样子，季辰渊的嘴角，破天荒地，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
这可不是那种出于礼貌的微笑，而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实实在在的笑意，虽然很淡，但是足够把他身上那种冷冰冰的感觉给化掉一些了。
他慢悠悠地开了口，像是在问林旭，又像是在问自己。“林旭，你难道不觉得……”
“你看，在一群拼命装成‘完美人设’的人当中呢，有一个连演都不愿意演的‘真性情的人’，那才是最有意思的，你说是不是？”
林旭一下子就愣住了。
季辰渊，心里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过。
他，见多了那些假惺惺的笑脸，也听了数不清的言不由衷的话。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像是戴着一层厚厚的面具，扮演着那种精心打造出来的人设。
可是这个苏柚夏，她做事笨笨的，态度还很敷衍，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特别我行我素。
她就像是一个莽莽撞撞闯进假人舞会的活人，用她那种特别直接、甚至有点粗暴的真实，一下子就把周围那些人的精致伪装给撕开了。
这种感觉……
特别新鲜。
季辰渊对她的感觉，最开始只是想要探究探究她，但是啊，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欣赏”。
就在这个时候呢，楼下客厅里，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很清楚地传了上来。
“好了！咱们的嘉宾都已经发送完毕了！现在，咱们就一起来公布结果——”
季辰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里那个好像随时都会睡着的女人。
他心里可好奇了。这么个有趣的人儿，她的第一条心动短信，会发给哪个了？
又或者……谁都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