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泪流满面，扑到爹怀里，闻见爹身上那股陈年墨臭终于散了，透出些阳光晒过的稻草味。
二伯母红了眼睛，没再撒泼似的发疯，进了灶房继续煮粥，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正好照在小芳和王长水脸上，二伯王永书摸到王长水的小脸蛋，苦涩一笑。
从今晚开始，老王家的期待了数十年的秀才梦，碎了！
翌日清晨，王老二放弃读书，下地种庄稼的消息像是一阵风暴席卷了整个云溪村，云溪村的读书人本就不多，就那么两三个，自然是全村人的关注对象，听闻此事，有人唏嘘，有人感慨，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沉默。
父亲沉默着，不发表一点看法，早早吃过早饭，牵着小黄牛去了地里干活，玉米种子种下了，还要补种，除草，锄地，培土，施肥，间苗定苗，除弱苗，要做的农活很多。
不光是自家的地，父亲老好人的称号来源于农闲时帮村里其他人种庄稼干活，每天都要在地里待够时辰嘞。
接下来的日子，王长乐过着充实的生活，大清早起来日常骑马，奔跑在云溪边上，白天进山和小赤火熊打猎，赚积分，吃野味，家里其他人也都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铁蛋栓柱和秦草儿三人每三天去一次乡上，给赵秀才送酒，王家酿酒坊的三款酒不仅闻名怀安乡，靠近怀安乡的七八个乡就没有不知道的，纷纷派人来了王长乐家谈生意呢。
只是自家规模还不够大，目前仅能提供给怀安乡和清兰县，王长乐想着再过一段时间便扩大规模，将销路扩展到整个清兰县。
除了来谈生意的人，还经常有十里八乡的秀才，读书人进入云溪村，前来宅基地拜访王长乐，想提前和这位清兰县学名誉训导处好关系。
王长乐就在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中过活，一直到了四月七日，第二次给清兰县城送酒水的日子，累计积分达到了八千八百分，只差一千两百分就能突破一万大关，觉醒第五个技能了。
两头小黄牛，三头骡子，刚好装满一千斤的酒水和罐子，准备继续上一次的路线，从北路出怀安乡转道宁安乡码头，找船老大乘两艘船去往县城西边的吉安乡码头，再走一个时辰陆路进入县城，第二天回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却在刚刚装满酒水时发生了意外，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忽然来到云溪村。
“小妹，长乐！”
王长乐的二舅风风火火跑进宅基地，满脸焦急，听到这个声音，母亲慌张地从酿酒坊里出来，王长乐停下绑绳子的活儿，上前问道：
“二舅，别急，出了什么事？”
二舅大喘气，大半夜的一路跑来，又渴又累，母亲连忙给喂了水，神色担忧，难道是娘家出了事？
“二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二舅灌下一大口水，缓了缓，有点晕乎的说：“爹，爹快不行了！”
“什么？！你说爹...爹快不行了！！！”母亲愣住了。
王长乐急问：“二舅，你说清楚点，外公怎么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外公前天晚上吃完饭出门散步，睡觉前喝了一碗凉水，半夜就上吐下泻，一整天吐了四五十次，浑身手脚冰冷，请了乡上郎中来看，说...说是不行了。”
母亲闻言，眼泪急得刷刷往下掉，自己一介妇人，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王长乐深吸一口气，又问：“二舅，郎中怎么说，用没用药？”
“郎中说了叽里呱啦我也听不懂，就记了个绞肠痧，什么什么乱，开了藿香正气散的方子，也施了针灸，可是没用啊，你外公还是上吐下泻个不停，昨晚上脉搏都快停了，念叨着你娘和你的名字，我这才连夜赶来！”
王长乐喃喃自语，绞肠痧，绞肠痧，再结合外公的症状，瞬间便判断出外公的症状乃是寒湿霍乱。
寒湿霍乱患者呕吐腹泻一日数十次，样便呈米泔水状，四肢冰冷，眼眶凹陷，脉搏会越来越弱，想来外公症状非常重，寻常的藿香正气散方子根本没用，乡村郎中自然无济于事。
听完二舅的话，母亲伤心欲绝，焦急万分，顾不得宅基地的事儿，直接奔了出去，向永安乡的方向跑去，被王长乐一把拽住。
“娘，你先别着急。”
“长乐，你外公都要没了，等着我去见最后一面，你不要拦着我！”
“娘，你跑着去，什么时候能到啊，咱家有马！”
母亲冷静下来，对啊，自家有马，长乐会骑马，完全可以骑着马去，速度更快。
王长乐交待铁蛋三人继续运送酒水，银子什么的看着给，将自己的巡检司副巡检给了铁蛋，遇到麻烦直接亮出腰牌，再不行就去县城找黄主簿和县令，铁蛋表示明白。
拜托姑姑姑父照顾好小倩小勇，等父亲回来了告诉他自己和娘去了永安乡，让父亲先别着急去，守在家里等消息，姑姑姑父郑重点头，让王长乐放心，会照顾好小倩小勇的，不让他们有危险。
王长乐神情凝重，但还是不太放心，找来小赤火熊，嘱咐它守在小倩小勇身边，不准让陌生人靠近，小赤火熊感受到了王长乐难得的严肃，小脑袋郑重点了点，放心吧，小倩小勇我罩着，你尽管放心走。
交代好家中的一切，王长乐牵了乌骓马出来，翻身上马，让母亲坐在前面，乌骓马乃是军中上等战马，负重可达四百斤，让两人骑乘轻而易举。
感受着陌生女人骑在身上，乌骓马打了个响鼻，给了王长乐一个面子，没到处乱甩，准备出发了，二舅星夜赶路，暂时先不去，休息好了再往回赶。
王长乐和母亲一路疾驰，乌骓马快如闪电，乌骓马扬蹄如风，母亲猛地压低了身子，一辈子没沾过马背，此刻只觉得天地都在颠簸，风像刀子似的刮着脸，耳边全是呼呼的响。
“娘，夹紧马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