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见临远如此执着，有点无奈。
“我叫…”
【监测到员工0记忆节点存在异常错乱，正在强制修正】
少年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一阵恍惚过后，病床前站着的变成了一个男人。
是一个穿着昂贵丝绸衬衫，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紫晶洞赌场的赵老板。
…哎？
临远的记忆被游戏系统重置覆盖。
关于船上的徽章、关于那个将他从赌场抱起的怀抱，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当时在赌场晕倒后，把自己送来医院的，好像就是赵老板来着。
临远从床上翻下来，跪在地板上，双手合十。
“老板，赵老板，求求您，求求您。”
“哎哟小朋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赵老板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他。
“求求您收留我，我没地方去了，我很能干，我很厉害的。”
临远躲开赵老板的手，往地上磕头。
“我会赌，我还会出千，我能帮您赚很多钱。”
“我不要多少工资，只要有个地方能让我住，有口饭吃就行，求求您了！”
他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不放，疯狂地推销自己。
赵老板脸上露出明显的为难。
雇佣童工？
这可是大麻烦。
赵老板沉吟片刻：“小朋友，不是我不帮你。你还太小了，按规定是不能用你的。”
临远忽地抬头，泪水大把大把的往下流。
看到临远灰败绝望的眼神，赵老板话锋一转，“呃，这样吧，你确实也不容易，你可以在我这学学技术。”
“至于工作，等你成年了再说啊。”
“怎么样？”
临远痴傻了一瞬，随即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声音都变了调：“好，好，谢谢，谢谢老板，谢谢您，谢谢，谢谢。”
怕对方反悔，临远又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
自那日后，他就开始作为学徒，在赌场里生活。
他很认真，害怕再一次被抛弃。
十八岁生日一过，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紫晶洞赌场的一名正式荷官，过上了社畜的生活。
发牌，摇骰子，迎来送往着形形色色的赌客。
他手法高超，加之年纪尚轻，很受赵老板的赏识。
后来，他改了名字。
随了母亲的姓，
临。
临别的临，遥远的远。
临远从记忆里回过神来，意识被拉回现实。
他已经不在副本结算空间里，正身处自己的角色房间。
身上的西装也被换成了舒适的家居服。
而此时的姿势…
他正跨坐着，陷在一个怀抱里，被抱着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莫无书靠在床边，一只手环着他的腰背，另一只手正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旁边支着一张床上小桌，上面满是临远喜欢的东西。
果汁、奶茶、小蛋糕。
临远拍拍自己的脸。
清醒了。
听到巴比尔喊自己安远后，临远就突然陷入了回忆。
“先生？”
他喊了一声。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莫无书低头看他，“远远，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
他将额头抵在莫无书的肩颈处。
莫无书也回抱住临远，问：“远远，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临远摇了摇头。
巴比尔的事情，说出去也会被干扰认知，先生肯定不会记得。
莫无书了然，“远远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临远伸出手，在莫无书胸口画了一个二。
“好，我知道了。”
莫无书没有追问，只是收紧了环抱的手臂，下颌蹭了蹭他的发顶。
“不想说，或是不能说，都没关系。”
“我在这里。”
他执起临远的手，指腹揉按指节和掌心。
临远眯起眼睛，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这个怀抱。
他明明为了不再回想以前的事情，给自己下过很多心理暗示。
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呢。
郁闷。
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些，安静地享受着莫无书的按摩。
临远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看着它发呆。
手臂白皙，皮肤光滑，看不到任何伤疤。
他愣了一下，从莫无书怀里直起一点身子，卷起自己的裤腿。
小腿光洁，膝盖圆润，只有一些浅浅的疤痕。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手感很好，甚至有点肉肉的。
他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很顺滑，像是被精心护养过。
“远远？”
莫无书停下了按摩的手，“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没，我没事，不用。”
临远摇摇头，重新将脑袋搁在莫无书的颈窝里。
不对。
这很不对。
有问题。
他的记忆有问题。
如果他真如记忆中的那样，日夜练习出千技巧，兢兢业业的打工，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好？
全身的伤口痕迹都变浅了，显然是经过了长期的维护
而且性格也不对。
一个童年被囚禁，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上班的人，性格应该会比较阴暗。
就算不这样，起码也不会正常。
但是，他现在…
不仅不阴暗，反而还有点幼稚。
玩牌的时候喜欢装逼，聊天时爱发表情包，会和杜秋抢魔芋爽，习惯性和周姐告状…
他怎么会是这种性格？
这不合理。
临远呆住了。
就像是有个人一直在无底线的包容他，才造就了如今的性格。
是谁？
谁会这么纵容他，不管干什么都会真心夸赞，不管做什么都会支持他？
临远向后挪了一点，得以莫无书面对面。
泪水突然控制不住的涌出。
莫先生。
是莫先生。
虽然船上的那个少年的身影还是想不起来。
但临远已经知道了。
他们早就就认识，关系甚至很亲密。
所以，所以他才会觉得莫先生这么熟悉。
“…先生。”
泪水掉得更凶。
莫无书慌了，连忙抽过几张纸巾，擦去他脸上的泪珠。
“我们是不是…”
见过。
不行，不能说。
他想起来，自己在新手副本里晕倒并产生记忆断层的事。
那绝对是系统干的。
《员工须遵守则》里也写着，不能和玩家透露现实。
临远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突然抱住莫无书。
双手环住脖颈，脸靠在肩上，身体贴在一起。
“先生。”
“我在。”
“…先生再抱紧一点。”
莫无书收紧了手臂。
“再紧一点。”
又收紧了更多。
泪水打湿了莫无书肩头的衣料。
临远突然没厘头的来了一句：
“…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