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洋彼岸，兰利地下安全屋。
约翰逊感觉自己的神经像是被浸泡在冰水和岩浆的混合液体里，反复煎熬。
他面前的屏幕上，代表着“水黾”的绿色光点，正稳定地停留在京郊一处居民楼的坐标上，一动不动。
太安静了。
安静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狮子”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发回任何有效情报了，所有传回的数据，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环境噪音和生活片段，规律得像电脑程序。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十二个小时都待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连心跳和呼吸频率都稳定得像个植物人？
一个可怕的、让他不敢深想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报告！”一名技术分析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恐，“我们……我们截获了‘狮子’发回的一段加密音频，是通过备用紧急频道发送的，刚刚才完成破译！”
约翰逊的心猛地一沉：“放！”
一段充满了电流杂音，却依旧能听清内容的录音，在整个指挥室里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却又充满了无尽委屈和愤怒的哭喊声：
“爸爸！你是个大骗子！你昨天答应我今天带我去买奥特曼的！你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理你了！哇——”
紧接着，是陈凯，也就是“狮子”，那压抑着滔天怒火，却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哄孩子的、几近崩溃的声音：
“Leo……不是，默默认真听话，爸爸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买，买一个最大的！”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石化了。
他们听着这段堪称谍战史上最离谱、最匪夷所思的“情报”，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反复碾压。
约翰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水黾”的绿点，那个绿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嘲讽。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被耍了。
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被当成了猴耍！
什么锁定目标，什么精准定位，全都是狗屁！他们耗费了数百万美金、代表着人类科技结晶的顶级窃听器，现在正被一个叫“杜杜”的小胖墩的爸爸，当成哄孩子的筹码！
“噗——”
约翰逊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在了昂贵的战术显示屏上，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耻辱！
这已经不是耻辱了，这是行为艺术！是能被刻进cIA黑历史博物馆，供后人瞻仰一万年的那种！
“啊啊啊啊啊！”
约翰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咖啡、文件、键盘……在地上摔得一片狼藉。
“启动‘猎鹰’协议！”他双眼血红，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通知所有潜伏小组！不惜一切代价！我要那个女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已经疯了。
理智、计划、伪装……全都被那一声“爸爸你是个大骗子”给吼得粉碎。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用最直接、最血腥、最疯狂的方式，洗刷掉这份奇耻大辱！
“可是长官……”一名副手颤抖着说，“强攻的风险太大了，根据评估……”
“评估？”约翰逊猛地回头，那眼神吓得副手连退三步，“现在，我就是评估！我命令你们，立刻！”
他抓起一份文件，那是“红星幼儿园”的活动日程表。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了其中一行字上。
【本周五，大班全体师生，前往西山植物园，进行秋季课外写生活动。】
“植物园……呵呵……”约翰逊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多好的地方啊，鸟语花香，最适合……埋葬希望了。”
……
“昆仑”秘密基地。
代号“蜂鸟”的情报分析员，正戴着耳机，一边听着那段让cIA集体破防的“奥特曼”录音，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哎哟我不行了……青鸾，你们家‘喜鹊’也太损了，居然真的把窃听器粘在那个小胖墩的书包上了，还故意让他爸发现……这是诛心啊！”
罗青的嘴角，也罕见地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蜂鸟”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好了，笑话听完了，该干正事了。”她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对方的备用频道，在发送完那段音频后，并没有关闭。他们以为我们破译不了，正在用一种更高级的、类似脑电波同频的加密方式进行通讯。不过嘛……”
“蜂“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属于顶尖黑客的、充满了自信与蔑视的笑容，“在我的‘蜂巢’系统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几分钟后，一段被还原出来的、充满了杀戮气息的指令，清晰地显示在了屏幕上。
【“猎鹰”协议启动。】
【目标：西山植物园。】
【时间：周五上午十点。】
【行动准则：制造混乱，不留活口。】
罗青眼中的那一丝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冻结一切的、凛冽的寒冰。
“他们，想在孩子们的乐园里，开战？”
……
周五，秋高气爽。
西山植物园里，到处都是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姜绵绵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小运动服，头上戴着一顶小黄帽，像只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麻雀，兴奋地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罗青姐姐！罗青姐姐你快看！”她指着不远处一片开得正艳的菊花，小脸上满是新奇，“那个花好像太阳呀！圆圆的，黄黄的！”
罗青，也就是“小青老师”，今天没有穿那件粉色小熊围裙，而是换上了一身同样款式的运动服。她看似放松地跟在姜绵-绵身边，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周围的任何一个风吹草动。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十二名“暗影”队员，已经化整为零，伪装成了游客、园艺工人、甚至是卖气球的小贩，将整个植物园的核心区域，变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屠夫”伪装成一个带着女儿来玩的父亲，他那壮硕的身材和脸上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更像个人贩子，吓得周围的家长都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毒蝎”则扮成了一个正在写生的美术系学生，她的画板下面，藏着足够让一头大象瞬间昏迷的强效麻醉针。
一张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几声清越的鹰唳。
几只矫健的猎鹰，正盘旋在植物园的上空，它们舒展着翅膀，借助着气流，姿态优雅而充满了力量。
姜绵绵仰起小脸，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大鸟，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羡慕。
她拉了拉罗青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罗青姐姐，那些老鹰是不是要去抓小鸡呀？它们飞得好高，好厉害呀！”
罗青的心，被这句无心之言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蹲下身，看着姜绵绵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她伸出手，帮姜绵绵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轻得像是在许下一个誓言：“是啊，它们很厉害。”
“但是绵绵要记住，有时候，看起来最弱小的小鸡，身边，却有着最强大的守护者。”
“那些自以为是的猎鹰，如果敢伸出爪子，它们的下场，只会是……折翼沉沙。”
话音刚落，她的耳机里，传来了“蜂鸟”冷静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报告‘青鸾’，鱼群已进入预定水域。”
“一共三组，十二人。分别伪装成游客、摄影团队和……一辆冰淇淋车。”
“冰淇淋车？”罗青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蜂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车辆经过特殊改装，车厢内部……是空的。空间足以装下十个孩子。”
罗青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危险。
他们不仅想杀人，还想……绑架！
“所有单位注意！”罗青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暗影”队员的耳中，“‘猎鹰’已入场！准备……关门打狗！”
她站起身，牵起姜绵绵的小手，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那双眼睛里，已经燃起了滔天的杀意。
“绵绵，想不想玩一个更好玩的游戏？”
“什么游戏呀？”姜绵绵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罗青指着不远处那辆正缓缓驶来的、色彩鲜艳的冰淇淋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把所有想抢我们冰淇淋的大坏蛋，全都变成‘地鼠’，然后狠狠敲下去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