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屠城？”
当“蜂鸟”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将“涅盘”计划的真实含义翻译出来时，临时作战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屠夫”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狰狞，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厚实的军用钢板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妈的！这帮杂碎！他们把人命当什么了？”
“一个疯子。”罗青的声音冷得像窗外凝结的冰棱，“一个被羞辱到极致，想要用一场最盛大的‘烟火’来挽回颜面的疯子。”
“那我们还去那个冰雪节吗？”“毒蝎”皱起了眉，“现在小镇上人流量这么大，万一他……”
“去。”罗青的回答斩钉截铁，“而且，明天还要去滑雪。”
她指着地图上，距离小镇三十公里外的一座大型高山滑雪场，“这里，是北境最着名的滑雪胜地，地形复杂，游客众多，还有缆车和多个雪道出口，是制造混乱和逃跑的绝佳地点。”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自信与战意。
“他想要一场盛大的烟火，我们就给他一个最华丽的舞台。”
“他以为自己是导演？那我就让他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二天，北境国际滑雪场。
这里是雪的王国，欢乐的海洋。穿着五颜六色滑雪服的人们像一颗颗彩色的糖豆，在洁白无瑕的雪道上穿梭滑行，空中回荡着兴奋的尖叫和爽朗的笑声。
姜绵绵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兴奋得快要飞起来。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连体滑雪服，戴着同色系的毛线帽和护目镜，裹得像个圆滚滚的小番茄，在雪地里跌跌撞撞，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罗青姐姐！这个好好玩！”她踩着一双小小的滑雪板，还没站稳就摔了个屁股蹲儿，却一点也不哭闹，反而咯咯地笑个不停，抓起一把雪就往天上扬。
罗青今天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滑雪服，勾勒出她高挑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她极有耐心地扶起姜绵绵，帮她拍掉身上的雪，声音是难得的温和：“别急，先学会站稳。”
不远处，“屠夫”和“喜鹊”也换上了滑雪服。只不过“屠夫”那魁梧的身材套上紧身的滑雪服，看起来像一头即将被送上餐桌的巨型金枪鱼，他笨拙地拄着雪杖，每挪动一步都像是要引发一场小规模地震，成功劝退了周围三米内所有想靠近的游客。
“毒蝎”则像一条真正的美女蛇，她踩着一块酷炫的单板，从高级道上潇洒滑下，带起一片雪雾，引来阵阵喝彩，她的护目镜下，那双眼睛却像最高精度的雷达，扫描着全场的每一个可疑目标。
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已经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之下，悄然张开。
在姜绵绵摔了第十七个屁股蹲儿之后，她终于勉强掌握了平衡的诀窍，可以在初级雪道上，以龟速歪歪扭扭地向下滑行了。
“我学会啦！我学会啦！”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一只笨拙的小企鹅，充满了成就感。
罗青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像一个最尽职的守护骑士。她的感官已经提升到极致，风声，笑声，雪板摩擦雪地的声音，缆车运行的机械声……所有的一切都汇入她的脑海，构建出一幅立体的、实时更新的战场环境图。
危险，就在某个角落，像一条冬眠的响尾蛇，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
果然，当姜绵绵滑到初级雪道中段一处相对平缓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轰——”
一声沉闷的、如同远雷滚过的爆炸声，从众人头顶上方的高级雪道区域传来！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半山腰处，一大片积雪如同被巨人撕开的白色棉被，开始向下翻滚、倾泻！
雪崩！
虽然只是小规模的，但那股吞噬一切的气势，依旧让整片滑雪场瞬间陷入了恐慌！
“啊——雪崩了！”
“快跑啊！”
尖叫声、哭喊声响彻云霄。原本井然有序的雪道瞬间乱成一锅粥，人们惊慌失措地向山下涌去，摔倒的，碰撞的，不计其数。
混乱，是刺客最好的朋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小规模雪崩吸引时，一个穿着普通蓝色滑雪服，戴着头盔和护目镜，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滑雪者，在混乱的人群中，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鱼，精准地朝着姜绵绵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角度也极其刁钻。
“绵绵！小心！”罗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厉声喝道。
但已经晚了。
那个滑雪者在即将与姜绵绵交错的瞬间，身体看似“不经意”地一侧，用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姜绵绵小小的身体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姜绵绵像一颗红色的小炮弹，瞬间飞出了初级雪道的护栏，朝着旁边一条未经开发的、布满了树林和陡坡的野雪道滚了下去！
“不！”罗青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她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黑箭，无视了所有混乱的人群，直接冲破护栏，朝着姜绵绵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青鸾’已脱离主区域！‘屠夫’、‘喜鹊’，包抄c3区域！‘毒蝎’，控制制高点！”她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冷静而急促地传达给每一个队员。
野雪道上，松软的积雪深可及膝。
姜绵绵在雪地里翻滚了好几圈，幸好雪厚，她并没受伤，只是摔得有点晕乎乎的。她挣扎着爬起来，小脸上沾满了雪，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刚才那个撞倒她的蓝色身影，也从上面滑了下来，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她靠近。
而在那人身后，一道黑色的闪电，正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和技巧，在密集的树林间急速穿行，飞速拉近距离！
姜绵绵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蓝衣叔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喜欢他。她扭过小屁股，学着刚才的样子，努力地想往前滑。
可她毕竟是初学者，在这么深的野雪里，滑雪板根本不听使唤。
她急得小脸通红，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近在咫尺的蓝衣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奶声奶气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叔叔，你追不上我！我跑得可快了！”
那名奉约翰逊之命，前来执行绑架任务的王牌特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雪里。
他听过无数目标在临死前的求饶、咒骂、哭喊……但他妈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堪称精神污染级别的“挑衅”！
这小屁孩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懒得废话，加快速度，伸手就要去抓姜绵绵的后衣领。
就在这时，姜绵绵脚下一滑，又是一个屁股蹲儿。她一直抱在怀里的一个“玩具”，脱手而出。
那是一个“喜鹊”闲着没事用雪和水冻出来的小雪球，只有拳头大小，上面还用颜料画了可笑的眼睛和嘴巴，是姜绵绵最喜欢的新玩具。
小雪球在雪地上滚了几圈，正好停在了那名特工的脚边。
特工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了那个冰冷的小雪球。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可笑的玩具核心，包裹着一枚军用级的微型定位器。
他刚把雪球握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揣进兜里，一股凌厉到让他汗毛倒竖的破风声，就从他身后呼啸而至！
是罗青！
她如同贴地飞行的猎鹰，手中的一根雪杖，化作最致命的长枪，直刺特工的后心！
特工也是身经百战，危急关头，他猛地扭身，用手中的雪杖格挡。
“铛！”
两根碳纤维雪杖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那名特工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对方的杖尖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手中的雪杖脱手而出！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罗青的另一只雪杖，已经如同毒蛇出洞，杖柄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抽在了他的脖颈动脉窦上！
“呃……”特工的眼睛猛地凸出，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在了雪地里，不省人事。
一击毙命！
罗青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第一时间冲到姜绵绵身边，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护住。
“绵绵，别怕，没事了。”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怀里的小家伙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只是仰着小脸，指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蓝衣人，委屈巴巴地告状：“罗青姐姐，他……他抢我的小雪球！”
罗青：“……”
就在这时，她的耳机里，传来了“蜂鸟”焦急万分的声音。
“‘青鸾’！情况不对！我们追踪的信号……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向山下移动！已经脱离了你们所在的区域！重复，信号正在高速移动！”
罗青的心猛地一沉。
她低头，看着那名特工因为倒地而摊开的手掌，里面……空空如也。
那个带定位器的雪球，不见了！
她猛地抬头，顺着山坡向下望去。
只见几十米外的雪林边缘，一个穿着白色伪装滑雪服的身影，正缓缓地直起身。他的手里，赫然捏着那个画着可笑鬼脸的小雪球。
他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张温文尔雅、戴着金丝眼镜的脸。
是约翰逊！
他竟然一直潜伏在附近，在罗青动手的一瞬间，趁乱拿走了真正的目标！
约翰逊看着山坡上的罗青和她怀里的姜绵绵，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猫捉老鼠般的微笑。
他举起手中的小雪球，对着罗青，做了一个“再见”的口型。
然后，他转身，踩着滑雪板，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向了山下一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雪地摩托。
“该死！”罗青的牙关，死死咬紧。
调虎离山，金蝉脱壳！
这个老狐狸，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绑架，而是那个定位器！
他要用一个错误的信号，将整个“暗影”小队引向错误的方向，为他自己创造出真正的、无人打扰的猎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