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林家演武场。
时值盛夏,烈日灼灼,但比阳光更炽热的,是演武场上涌动的人潮与沸腾的欢呼。高台之上,林家诸位长老正襟危坐,目光皆聚焦于场中那道挺拔的身影。
“喝!”
一声清叱,如惊雷炸响。只见一名青衫少年身形如弓,骤然发力,拳头裹挟着凌厉的罡风,狠狠砸在玄黑色的测力石碑之上。
“嗡——!”
石碑表面符文流转,光芒大盛,几个古朴苍劲的大字骤然浮现:淬体九重,巅峰!
静,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演武场!
“淬体九重巅峰!林风哥才十五岁啊!”
“天佑我林家!此等天赋,莫说青云城,便是放眼整个天阳郡,也是凤毛麟角!”
“明年郡城大比,我林家必能扬眉吐气!先天境,指日可待!”
人群之中,少年们目光炽热,充满了崇拜与羡慕;少女们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尽是倾慕。高台上,族长林震抚须含笑,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欣慰与自豪,他仿佛已经看到林家在这颗璀璨新星的带领下,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场中央,林风缓缓收拳而立。他面容尚带稚嫩,但眉宇间已初具棱角,一双黑眸亮如星辰,嘴角噙着一抹从容自信的微笑。面对如潮赞誉,他并未骄矜,只是微微颔首,向四周致意。作为林家少主,他深知自己肩负的期望,这份荣耀,亦是沉甸甸的责任。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发生在最高光的时刻之后。
是夜,月朗星稀。
林风并未因白日的风光而有丝毫懈怠,依旧在自己清幽的院落中盘膝修炼。天地灵气如涓涓细流,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在功法引导下,于经脉中奔腾流转,淬炼着肉身,壮大着罡气。一切本该水到渠成,向着那玄之又玄的先天瓶颈发起冲击。
可就在功法运转到极致,体内罡气澎湃如潮的刹那——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林风只觉识海“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天雷炸开,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从丹田深处爆涌而出,如同火山喷发,瞬息间席卷全身!那热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的罡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点燃,疯狂地焚烧着他的经脉、血肉乃至灵魂!
“呃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米般蜷缩起来,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七窍之中亦有血迹蜿蜒流下。他想挣扎,想呼救,但那毁灭性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意识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林风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浑身如同散架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酸痛与虚弱。
“风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守候在床边的父亲林震立刻扑到床边,这位素来沉稳的林家之主,此刻眼窝深陷,满脸憔悴,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爹……”林风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干涩。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连抬起手臂都感到无比费力。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尝试运转家族基础功法《凝罡诀》。
这一运转,让他如坠冰窟!
曾经奔腾如江河的罡气,此刻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而且在经脉中运行得滞涩无比,仿佛推动着万钧泥沙,每前进一寸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原本宽阔坚韧的经脉,此刻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
而丹田气海,更是萎缩了近半,原本充盈的罡气几乎消散一空,只剩下寥寥几缕,微弱地盘旋着。
“不……不可能!”林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怎么……跌落到淬体三重了?!”
曾经挥手间开碑裂石的力量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那层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通往更强领域的壁垒,此刻仿佛化作了冰冷的铁窗,将他牢牢锁死在这具孱弱的躯壳之内。
天才,一夜陨落。
从云端,狠狠跌入泥泞。
窗外阳光正好,却丝毫照不进少年瞬间冰冷绝望的心底。前路何在?希望何在?巨大的迷茫与痛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