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贺允迎上去，将人接住。
杜河抓着他的手连说了三声好，感慨道：“英雄出少年，老师实在没有想到你们的进度会如此之快。”
说着，他眼里含着浑浊的泪水，情绪激动，有些喘不上气。
“一听到消息，我就赶过来了，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突破，我和老徐死也能瞑目。”
贺允不喜欢应对这样的画面，站在原地静静听着，杜河絮叨了一会儿，才想起身边的人，连忙介绍道：“这是莹莹，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李叔叔家的丫头。”
龙叶现在对李将军这三个字已经有了条件反射，尽管刚才他已经将这个姑娘不经意间打量了数十遍，还是忍不住去看。
李莹笑着伸出右手，笑容爽朗，“贺博士，久闻大名了，我是李莹，目前在首都军区工作。”
贺允摊开手，手心一团黑，“机油洗不掉，就不握手了。”
他刚说完，李莹上前一步，握住贺允，随即松开，“有什么关系，我们在泥浆里爬来爬去的时候，比你这还要脏得多。”
大大方方的人实在有魅力，龙叶不知道贺允什么感受。
这一看就是很有本事，很好的女孩。
家庭背景也跟贺允相当，比起贺正，李莹的父亲目前仍处在实权中心，其影响力不言而喻。
如果只从贺允哥哥的角度来看，他竟然有一些认同杜河的眼光。
贺允皱了一下眉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杜河立刻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李莹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道：“幸好杜院士提前提醒过我你的性格，否则我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你们刚连轴转了几个月，今天就不多打扰了，你休息一段时间，我再上门拜访。”
龙叶看着她毫不怯场，自信又主动的样子，竟然产生了一股奇异的自卑感。
他见过的女人并不多，九成都来自望溪村，她们是腼腆的，压抑着内心的感受。
可李莹面对贺允时的坦然，对喜欢不加掩饰的主动，完全颠覆了龙叶的认知。
他过去一直待在部队，对于开放的浪潮感受不够深刻，只知道街上的叫卖声多了，越来越好的生活，可从来没见过人的转变。
今天，他亲眼见到了。
原来真的会有姑娘主动追求一个男人，哪怕被拒绝也不会害羞，不会尴尬，甚至再次毫无顾虑的抛出橄榄枝。
这种勇气，他为什么没有呢？
李莹才十九岁，龙叶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巨大的颠覆。
贺允并没有承诺下一次的相约，跟杜河又聊了几句，互相告别后，回到车里。
他靠在座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似乎过了很久，汽车却迟迟不见发动，贺允睁开眼，龙叶正直勾勾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喜欢李莹？”
“不喜欢需要什么理由，不喜欢就不喜欢。”
贺允甚至能想到龙叶又会像以前一样，装模做样的劝他该如何如何。
“那你喜欢谁？”
“我不喜欢谁。”
贺允闷闷不乐撇着嘴，龙叶看在眼里，升起车窗，转过身认真的注视着他。
“贺允。”龙叶久违的喊出这个名字，犹豫了一下，问出那个问题：
“你，其实没有喝醉吧。”
空气陷入安静中，龙叶说完，自己先慌了，反观贺允，眼底带着探究的意思，冲他笑着：
“喝醉了怎么样，没喝醉又怎么样？”
龙叶演习过几千遍的话依旧说不出口。
这不是儿戏，是需要承担后果的质问。
他深吸一口气，拉动手刹，“我需要一个真实的答案，回去再说，希望你也想清楚。”
贺允眼睛亮晶晶的，心情大好，一路上不停地去看龙叶。
龙叶感受到他的视线，心底已然有了答案，不知道是该气被人戏弄了，还是自己 心怀不轨才会中计。
二人回到宿舍，关上门，龙叶头一次没有去拿拖鞋给贺允。反而靠在墙边，抱臂打量着他。
贺允委屈地拉开鞋柜翻出了自己的拖鞋，慢吞吞的穿上。
龙叶已经等待他多时。
“告诉我，是装的，还是真的。”
贺允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靠着墙边站下，眼神到处乱瞟，“还是有一点上头的。”
亲耳听到他承认，龙叶血气翻涌。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和逃避都被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七岁的青年尽数看在眼里，被对方的脸厚狠狠地震惊了。
“你生气了？”贺允看他不说话。
“我不生气，有这么多人盯着你，你会保护自己，我很高兴。”
他能生什么气，贺允这种做法虽然下流无耻，却同样帮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而且正如他想的那样，在不确定自己态度的时候，贺允的试探是聪明的。
可对象是他自己，还是让龙叶感到一股淡淡的无名火。
“哥……”
“你不是没有哥哥吗？”
贺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的？
龙叶相信，许多年前在床边，这句没有哥哥一定是贺允真实的心情。
后来呢？竟然把他最介意，最难以释怀的一句话拿来用作欲擒故纵的诱饵。
看着自己一手捧在掌心里的人，打不得骂不得，龙叶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不是不认得我吗？”
贺允仗着自己在龙叶心里的地位，蛮横地把头靠在他胸口，用这种方式躲避审问。
龙叶却没打算放过他，“贺允，刚才我们说好的，我要一个真实的答案。”
“真实的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仰着头，狡黠的小表情里，又委屈又温柔。曾经那个带着冰冷刺甲的青年，变成了这副惹人心疼的模样，龙叶也短暂的为之目眩神迷。
他只能归结为贺允生得实在是太好了，哪怕在这种时刻，他都说不出重话。
“我得到的答案是，你故意作弄我，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当初的失信。”
贺允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龙叶的脖子，指尖钻进发根里，轻盈的拨弄着：“起初是这样的。”
“我想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
“可是你身上的疤痕，让我心疼。”贺允摸着他鼻梁上那道永远也无法褪去的伤痕，“你的变化，让我欣喜。”
“你的身材，也让我着迷……”
前两句龙叶还有些感动，越往后听越觉得哪里不对，一把捂住了贺允的嘴，“别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