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上前！”
执事弟子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测灵殿前回荡，瞬间吸引了广场上几乎所有剩余新弟子的目光。无他，只因林昊的年纪实在太过扎眼，在一众少年青年中，显得格格不入。
林昊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翻腾的思绪强行压下。他迈开脚步，在数百道混杂着好奇、审视、乃至些许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沉稳地走向那座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验灵碑。
巨大的玄黑色石碑静静矗立，表面流转的微光仿佛亘古不变。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源自法则的威压，仿佛要将人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他站定在碑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深邃的碑身，随即不再犹豫，抬起略显稚嫩却异常稳定的右手，朝着碑身中央那处光滑的掌印区域，缓缓按了下去。
掌心与冰凉碑面接触的刹那——
验灵碑先是微微一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轻轻触动。碑体内部那些原本缓慢流转的细碎微光骤然加速，随即，一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自掌印处亮起，那光芒混沌不明，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黯淡无光。
这一幕，让台下不少关注着这里的人心中顿时了然，甚至有人已经准备露出“果然如此”的讥诮表情。这般黯淡的初光，与之前那些被判定为“伪灵根、劣等”的弟子如出一辙。
然而，就在那讥诮之色尚未完全浮现在某些人脸上时，异变陡生！
那抹微弱混沌的初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骤然荡漾开来！并且不是以一种颜色，而是同时迸发出五种清晰可辨的色彩！
白！青！蓝！赤！黄！
锐利无匹的白色光芒，生机盎然的青色光华，深邃柔和的蓝色水晕，炽烈奔放的赤色火焰，厚重沉稳的黄色辉光！
五色光芒，并非依次亮起，而是如同听到了某种无声的号令，在同一瞬间，自碑身内部轰然爆发！它们彼此交织，相互缠绕，却又泾渭分明，谁也不曾压倒谁，谁也不曾黯淡半分，亮度竟是惊人的均衡！
没有主次，没有强弱，仿佛构成世界的五种基本元素在此刻达成了完美的平衡与共存！
这奇异而绚烂的景象，瞬间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验灵碑。他们见过纯粹的单色光芒冲天而起，见过两三种颜色混杂的黯淡光晕，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均衡、如此同步、如此……古怪的五色齐辉！
那光芒不算特别耀眼夺目，远不及之前上品冰灵根赵敏引发的冰蓝光柱那般震撼人心，但其存在的形式本身，就足以让见多识广的执事弟子也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碑身上那稳定流转、仿佛自成一方小天地的白、青、蓝、赤、黄五色光华，眉头紧紧锁起，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宣判。按照宗门规矩，多属性均衡，无突出主属性，即为“伪灵根”。可……如此均衡、如此同步的五属性同时显现，而且其光芒的稳定与凝实程度，似乎又远非寻常劣等伪灵根那般涣散微弱。
这算是什么品相？劣等？可这光芒似乎比许多下品单灵根还要亮。下品？但规矩就是规矩，伪灵根因其修行艰难，默认即为劣等。
广场上开始响起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白、青、蓝、赤、黄……五种颜色？还一样亮？”
“这是什么灵根？从来没听说过！”
“看起来好像……很平均？但这不就是杂灵根吗？”
“可这光，好像比刚才那个刘安要亮不少啊……”
赵敏站在通过者区域的前方，冰冷的眸子也扫了过来，看到那五色光华时，她秀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难明的弧度。
林昊的手掌依旧按在碑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验灵碑内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正在试图深入剖析他体内那混沌一片的五行根基。他手腕处的五色印记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丹田内的五行混沌气海加速旋转，对外来的探查力量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柔韧的抵抗与包容。
他心中明了，这验灵碑检测出的，仅仅是他灵根属性的“表象”——五行均衡。至于他道基的“本质”——混沌归一、相生衍化的玄妙，以及石符带来的扎实根基，似乎并非这验灵碑能够完全勘破。
它只能给出基于普遍认知的判断。
短暂的沉寂和执事弟子的迟疑，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终于，那执事弟子似乎得到了某种指示（或许是暗处观察的赵琰传音），他收敛了脸上的异色，恢复了之前的刻板，依照最标准的宗门条例，朗声宣布，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
“林昊，五行伪灵根，属性均衡，品相……劣等！”
“劣等”二字落下，如同最终的审判。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林昊的心还是微微往下一沉。果然，还是这个结果吗？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混杂着释然、惋惜和更多不屑的议论声。
“果然是劣等……”
“我就说嘛，五行杂糅，能有什么出息？”
“白瞎了这么均衡的显现方式，原来还是个废物资质。”
“年纪这么小，怕是连杂役都做不好吧……”
然而，与那些被判定为劣等后如丧考妣的人不同，林昊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绝望或崩溃的神色。他缓缓将手掌从验灵碑上收回，那绚烂却注定被定义为“劣等”的五色光华随之缓缓消散。
他转身，平静地看向那执事弟子，眼神清澈，不见波澜，只是微微躬身一礼。
然后，在无数道意味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他迈步走向了那个代表着“失败者”和“起点最低”的区域——杂役弟子等候区。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