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缝里又黑又冷,挤得我快变成麒麟饼了。外面那些铁鸟鸟扑棱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打雷一样“嗡嗡”响,震得石头缝顶上的小碎屑簌簌往下掉,掉进我的脖子里,凉飕飕的。
苏阿姨紧紧抱着我,她的手心都是汗,凉凉的。我能感觉到她心跳得特别快,“咚咚咚”,像有个小鼓在我耳边敲。其他叔叔阿姨也都屏住了呼吸,连林叔叔都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盯着裂缝口那一点点透进来的、扭曲的光。
“它们……在靠近……”鹰眼叔叔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他把那个会发亮光的棍子(枪)端了起来,对准了裂缝口,虽然我知道那东西对铁疙瘩大鸟鸟可能没啥大用。
完了完了,这次好像真的逃不掉了……我们会被这些铁鸟鸟从石头缝里揪出去,然后像拆“大铁鸟”一样拆成碎片吗?爸爸还在板板里睡着呢……
一想到爸爸,我心里就特别难受,又害怕又委屈。我都还没找到那个“大大的亮亮”把他叫醒呢!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上次我的吼声好像有点用,虽然只是让它们卡顿了一下!这次……这次我用力吼!用最大的力气吼!说不定就能把它们吓跑呢?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像烧开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冒泡。我挣扎着从苏阿姨怀里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肚子都鼓了起来,额头上那撮最特别的毛毛又开始发烫,比任何一次都要烫!
我要保护大家!保护爸爸!
我瞄准裂缝口外面那些晃动的、巨大的铁鸟鸟影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张大了嘴巴——
“吼嗷嗷嗷——!!!”
这一声吼,感觉把我身体里所有的空气,所有的热气,所有的害怕和委屈,全都吼了出去!
声音大得把我自己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响,石头缝里像是炸开了一个超级大的炮仗!连抱着我的苏阿姨都被震得哆嗦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强烈无数倍的无形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出狭窄的裂缝,狠狠地撞在了外面那些正在搜寻我们的机械巨鹰身上!
效果……立竿见影!
那几只刚刚靠近裂缝、正准备用能量光束或者利爪强行破开岩石的机械巨鹰,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迎面砸中,庞大的金属身躯猛地一僵!
它们身上疯狂闪烁的红光瞬间变成了混乱的杂色,翅膀扇动的动作变得极其不协调,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在空中歪歪扭扭地乱晃起来。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变得尖锐而断续,充满了逻辑错误的杂音:
“警告!遭受……超规格……灵魂……(杂音)……冲击!”
“平衡核心……数据溢出!”
“威胁……重新评估……无法计算!(刺耳杂音)”
“执行……紧急规避……程序错乱……”
它们互相撞在一起,发出“砰哐”的金属撞击声,然后像是失去了所有控制,歪歪斜斜地朝着四面八方乱飞出去,有的撞向了旁边那些扭曲的彩色山体,爆出一团火光;有的一头扎进了在空中胡乱流淌的诡异河水里,溅起一片彩色的、不自然的水花;还有的像没头苍蝇一样,朝着这片空间褶皱区的更深处坠落下去……
眨眼之间,裂缝外面……清静了。
那些吓人的扑棱翅膀声和警报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沉闷的爆炸声和金属扭曲声,证明它们刚才确实存在过。
我……我把它们都吼跑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裂缝外面空荡荡的、依旧扭曲诡异的天空。
成功了?我真的做到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像烟花一样在我心里炸开!我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就想扭头向苏阿姨和林叔叔炫耀一下——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异变突生!
也许是我刚才那一声吼用尽了全力,也许是我的力量在这种规则混乱的地方产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我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不是我自己没站稳,而是我们藏身的这条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岩石裂缝,连同我们脚下的地面,整个儿地……猛地向下塌陷了下去!
“啊——!”
“怎么回事?!”
“地陷了!”
大人们的惊呼声在我耳边响起。
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往下掉,又像是在往前滑,周围的景象变成了一片模糊扭曲的色块,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能紧紧抓住苏阿姨的衣服,吓得闭紧了眼睛。
这种感觉,比坐那个颠簸的“大铁鸟”还要难受一万倍!好像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是空间塌陷!抓紧彼此!不要松手!”林叔叔虚弱却焦急的声音在混乱中传来,但我感觉他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由彩虹和黑暗混合而成的、疯狂旋转的滑梯里高速下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岩石摩擦崩裂的巨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好久好久……
“噗通!”
一阵巨大的、冰凉的撞击感传来!
我们好像掉进了水里?但又不像普通的水,感觉更粘稠,更……沉重?而且四面八方都传来巨大的压力,挤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拼命划拉着小爪子,挣扎着向上冒头。
“哗啦”一声,我终于突破了那粘稠的“水面”,重新呼吸到了空气(虽然这里的空气也怪怪的,带着一股咸腥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我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睁开了眼睛。
苏阿姨就在我旁边,她也刚从水里冒出来,剧烈地咳嗽着,脸色苍白。鹰眼叔叔、山猫叔叔、幽爪叔叔、墨老……大家都陆续从这片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暗蓝色的“水域”里挣扎着浮了上来,一个个惊魂未定,狼狈不堪。
林叔叔被山猫叔叔和另一个战士紧紧架着,他的脸色更白了,几乎透明,嘴唇紧闭,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这是……掉到哪里了?
我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头顶很高,看不到顶,只有一些发出幽蓝色和惨绿色微光的、像是巨大蘑菇或者珊瑚一样的奇怪东西,提供着微弱的光亮。我们正漂浮在一片宽阔的、粘稠的暗蓝色“水潭”里。水潭的周围,是湿漉漉的、布满了发光苔藓的岩石壁。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咸腥和铁锈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沉睡时发出的、低沉而有节奏的“咕噜”声,从水潭的深处隐隐传来。
这里没有扭曲的色彩和错乱的山河,但却给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恐惧感。
我们好像……刚从铁鸟鸟的嘴里逃出来,又掉进了一个更奇怪、更可怕的地方?
我看着这片陌生的、幽暗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下空间,心里刚刚因为吼跑铁鸟鸟而升起的那点小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爸爸……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