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兄,咱们是不是走错方位了?这都已经走了十八天了,怎么还没有到并州?”
李恪斜靠在车辕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当最开始的那种新鲜感消退之后,这长途急行军就只剩下了疲惫和无聊。
若不是有着竹牌可以解闷,他这几天非得疯掉不可。
“你问我等于白问,我这第一次离开长安城,连并州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程处弼回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苏定方。
“老苏,蜀王殿下问咱们离并州还有多远?”
经过半个月的接触,三人也是彼此熟悉了,对于这个老苏的称呼,苏定方此时已经能坦然接受了。
苏定方催马上前,来到了蜀王座驾旁。
“殿下,此地距离并州还有差不多八十里的路途,以咱们目前的速度,应该可以在入夜时分赶到距离最近的文水县。”
“可算是快到了,这要是再不到,本王非得的发疯不可!”
听着今天就能到地方,李恪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精神,转而就关心起午饭吃什么。
“程兄,今天咱们中午弄点什么吃?”
程处弼:“红烧肉。”
“真的?!”
一听有红烧肉吃,李恪的两眼顿时就变成了发光的灯泡。
亮的不像话。
自从前些日子吃了一顿红烧肉,他就被那软糯的口感和独具一格的风味给彻底征服了。
只是很可惜,孙勇等人也不知是走了霉运还是怎么回事,一连好几天都没能再打回来一头野猪。
每次出去,带回来的不是兔子就是野鸡之类的。
早就吃腻味了。
程处弼笑着点了点头道:“早上的时候,孙勇他们又去林子里逛了一圈,运气不错,竟然让他们找到了一头大野猪,和四头小野猪崽子。”
“孙勇这家伙可算是争气一点了!”
李恪一脸欣慰道。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三人便看到孙勇骑着马正朝着这边急速奔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程处弼三人相视一笑,下一刻,孙勇便翻身下马来到了近前。
“殿下!前方有情况!”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这一路,从长安到此地一直都是顺顺利利的,谁也不想在这最后关头,闹出点什么意外来。
“什么情况,说清楚点!”李恪沉声道。
“殿下,方才我们在前面开路时,忽然从两旁冲出来十几个人。”
孙勇解释道:“当时,兄弟们还以为是碰上剪径的山贼了,可谁知道,兄弟们刚抽出横刀,这些人就忽然一哄而散了。”
“见这些人行为诡异,兄弟们便将其擒住了几个,一问之下,这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山贼,而是文水县逃出来的灾民。”
一听是碰上灾民了,三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并州如今正在闹瘟疫,出现灾民并不奇怪,相反,如果没有灾民,那才是奇怪呢。
这时,李恪忽然抓起一颗野果,啪的一声砸在了孙勇的脑门上。
“遇到了灾民就直接说遇到了灾民,下次再敢模棱两可的,本王就罚你三天不许吃饭,听到了没有?”
孙勇瘪了瘪嘴,一脸委屈道:“听到了。”
“老孙,有没有问那些灾民,如今文水县内是个什么情况,严重不严重?”程处弼问道。
距离并州刺史的奏折入宫,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天。
谁也不知道并州的瘟疫到了何种地步,其中有多少灾民,又有多少灾民变成了暴民。
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他们绝不能冒然靠近文水县。
不然一旦车队出事,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兄弟们还没来得及问,我就跑来汇报了。”
孙勇尴尬的摸了摸脑门,又道:“不过,看那些灾民面黄肌瘦,身上破烂不堪的,料想那文水县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程处弼想了想后,拿出口罩戴在了脸上。
“老孙,带我过去看看。”
“好嘞。”
孙勇应了一声,随即一磕马腹,两人便朝着车队前方而去。
李恪见状,也是要了一匹马追了上去。
“等等我,我也去看看!”
见两人都走了,苏定方想了想,最终也是打马跟了上去。
不多时,一行三人便跟随着孙勇,见到了那三名被护卫们捉住的灾民。
果然如孙勇所说的那般,这三人的状态很不好。
整个人瘦的都快成皮包骨了,身上的衣物更是多处破烂,只能堪堪的遮住重要部位。
“孙勇,给他们弄点吃的。”
李恪有些不忍道。
孙勇闻言,赶忙掏出几块干粮送给了三人。
待三人狼吞虎咽之后,程处弼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回这位贵人的话。”
其中一名年龄稍大的道:“俺叫黄老七,他们两个是俺堂弟,俺们三个都是从文水县逃难逃出来的。”
程处弼继续问道:“你们从文水县逃出来时,瘟疫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似是回想起了瘟疫的可怕,王老七面带恐色道:
“俺们逃出来的时候,县中已经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死亡,到处都是染病的尸体无人收拾,每时每刻都能听到别人的哭喊声......”
随着黄老七的讲述,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顿时浮现在众人眼前。
尤其是当听到,文水县令在城中瘟疫刚刚爆发时,便举家出逃,众人更是一时默然。
这文水县令还真是好样的!
瘟疫爆发,不想着挽救也罢了,反而是直接抛弃全县百姓,自己先逃了。
可当真是‘极品’啊!
“黄老七,知道你们县令跑哪去了吗?”
李恪咬牙切齿的看向了黄老七,他决定了,不论这个‘极品’县令逃到哪去,他都要派人将其给抓回来,关到那些重症感染者的房间里。
他不是怕死吗?不是害怕瘟疫吗?
好!
今天本王还非得让他感染瘟疫而死不可!
见李恪一脸阴沉,黄老七不由害怕的向后缩了缩。
然后道:“俺们县令一开始是跑了,但俺们这帮人逃出来后,又听人说县令又回去了。”
李恪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这还有反转的?
难不成那县令之前不是逃了,而是去向临县求援去了?
就在李恪几乎认为自己误会了那位县令时,程处弼却是皱起了眉头。
“你说县令回去了,知道他回去做什么吗?”
根据黄老七先前所说,文水县令在逃走的时候是带上了家眷的。
谁家求援还带着家眷啊?
也有一种可能,或许是这位县令想先将家眷安置在一个安全地方,然后再回来想法挽救。
但如此一来,不就成了脱裤子放屁吗?
安置家眷这种事,又不是非得亲自前去不可,只需派遣心腹管家或者家丁便足够了。
所以在他看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这时,黄老七道:“俺听后来逃出来的人说,县令带兵将县城给围上了,并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后来那几批往外逃的人,全部都被县令用弩弓给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