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深处。
这里是地球上最深邃的黑暗,也是人类文明最尖端科技的汇集之地——方舟基金会总部,“亚特兰蒂斯”。
马克·李中尉整理了一下自己笔挺的作战服,胸前的“远征军”徽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充满了金属和臭氧的味道。透过巨大的舷窗,他能看到无数艘和他所在的“神使”号登陆舰一样的庞然大物,正静静地悬浮在幽深的海水中,等待着一个历史性时刻的到来。
“都检查好自己的装备!五分钟后,我们将进行史上最伟大的航行!”通讯器里传来上校那沉稳而又略带激动的声音。
马克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脉冲步枪和高周波匕首,心情澎湃。
他和其他数万名远征军士兵一样,是地球上最精英的战士。他们从小接受基金会的教育,深知地球的未来岌岌可危,也为自己能够成为延续文明火种的“普罗米修斯”而感到无上光荣。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所有登陆舰的正前方亮起。最高议长那张慈爱而又威严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孩子们,我的勇士们。”议长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就在不久前,我们勇敢的‘信使’洛云曦,已经成功在代号‘诺亚’的新世界,为我们点亮了前进的道标。”
“但她也传回了不幸的消息。”议长的脸上露出一丝悲痛,“那个世界,正被一个苏醒的上古暴君和她的异魔军团所统治。那里的同胞,我们尚未谋面的远亲,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的‘信使’,为了保护他们,正孤军奋战。”
“现在,轮到我们了!”议长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将跨越星辰,降临‘诺亚’!我们将带去文明的火种,驱散愚昧的黑暗!我们将斩断奴役的锁链,为那里的同胞,也为我们自己,赢下一个光明的未来!”
“为了人类!为了文明!”
“为了人类!为了文明!”所有士兵,包括马克在内,都激动地高声回应,热血沸腾。
随着议长讲话的结束,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能量开始在基地核心汇聚。马克看到,前方幽暗的海水中,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圆形空洞,缓缓张开。
那就是时空之门。
“所有单位,引擎启动,准备进入‘航道’!”
“神使”号微微一震,强大的反重力引擎启动,推动着这艘万吨巨舰,悄无声息地驶向了那片绚烂的光晕。
当舰首触及光晕的瞬间,马克感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窗外的景象,瞬间被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怪陆离所取代。无数扭曲的光带和破碎的空间碎片,从舷窗外飞速掠过,仿佛航行在一条由星辰残骸组成的时光隧道里。
这就是……宇宙的真貌吗?马克被这壮丽而又诡异的景象深深震撼。
航行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终于,在所有光怪陆离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点。
“准备脱离航道!准备迎接冲击!”
登陆舰剧烈地震动起来,马克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下一刻,刺眼的白光充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当他再次能视物时,他看到了……
两轮月亮。
一轮银白,一轮淡紫,静静地悬挂在深邃的夜空中。
“神啊……”驾驶舱内,响起了驾驶员梦呓般的惊叹。
“神使”号已经平稳地悬浮在一片广袤的原始丛林上空。马克解开安全带,走到舷窗边,贪婪地呼吸着过滤系统传入的、来自新世界的空气。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空气。清新,甘甜,还带着一丝奇异的芬芳。他甚至感觉自己那因为长期生活在地下基地而有些孱弱的身体,都在这呼吸之间,重新焕发了活力。
“所有部队,按计划登陆!工程部队立刻建立一号基地,升起能量护盾!”
随着上校的命令,登陆舰的舱门缓缓打开。马克带领着他的排,第一个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脚下的触感柔软而又坚实。他抬头,看到了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奇异植物。远处的森林里,不时传来几声清脆悠长的兽吼。
这里的一切,都与那个被灰色和枯黄统治的地球,截然不同。
这里……是天堂吗?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远征军展现了地球文明最高科技水平下的恐怖效率。一艘艘登陆舰降落,无数工程机器人被放出,它们伐倒树木,平整土地,一座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六边形前进基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最后,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能量护盾,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基地笼罩了起来,把这个“危险”的原始世界,隔绝在外。
马克的任务,是带领小队,在基地外围进行第一次警戒巡逻。
他们穿着轻型动力甲,行走在寂静的丛林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战前教育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野兽和土着,都极具攻击性。
就在他们翻过一道山脊时,马克突然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停下。
他举起望远镜,看向远方山谷中的一片灯火。
那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木质的房屋,原始的篝火,袅袅的炊烟。
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土着”,正在村口的空地上载歌载舞。他们围着篝火,唱着马克听不懂但却欢快的歌谣。孩子们在追逐嬉戏,老人们则坐在门口,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这一切。
马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就是……议长口中,被“上古暴君”奴役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
他们的脸上,没有麻木,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马克在地球上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质朴的安宁与幸福。
“中尉,发现什么了?是敌情吗?”一名士兵低声问道。
马克缓缓放下了望远镜,心中第一次,对这场“解放”战争的意义,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
“不。”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