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战鼓声陡然一变，变得更加急促、狂暴！
早已等候多时的一支秦军重甲步兵——陷阵营，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这些士卒个个身材魁梧，披着双层重甲，手持巨斧或长戟，脸上甚至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他们如同人形猛兽，在少量盾牌的掩护下，根本不顾漫天飞射的箭矢（许多箭矢射在他们重甲上只是叮当作响，难以穿透），朝着汉军左翼一处因为伤亡过大而出现防守薄弱的地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挡住他们！快！长枪阵！”汉军左翼的军官惊恐地大叫。
汉军长枪兵拼命将长枪架起，试图组成枪林。
但陷阵营的猛士根本无视！他们用重甲硬扛着刺来的长枪（枪尖在重甲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和火花），猛地突入枪阵之中，巨斧狂劈猛砍！
咔嚓！噗嗤！
长枪折断，肢体横飞！
重斧之下，汉军轻甲甚至无甲的士卒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砍倒一片！惨叫声骤然提升了一个级别！
陷阵营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汉军的防线，并且疯狂地向两侧扩大缺口！汉军左翼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眼看就要崩溃！
“陛下！左翼危矣！”夏侯婴急声喊道。
刘邦看得目眦欲裂，猛地拔出佩剑：“灌婴！带你的人，给老子填上去！堵住缺口！”
“喏！”灌婴大吼一声，率领着作为预备队的数百精锐，扑向左翼那个正在喷涌鲜血和死亡的口子。
双方在最前沿展开了极其残酷的白刃肉搏！刀剑砍入骨骼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怒吼与咒骂声响成一片。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尸体迅速垒叠起来。
卫青也想调兵支援，但正面压力巨大，他根本抽不出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左翼变成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吞噬着双方士兵的生命。
东线，李世民眼神猛地一凝。
“时机到了。”他沉声道。
“陛下？”李靖看向他。
“秦军陷阵营已突入汉军阵线，王翦注意力已被吸引。蒙毅骑兵见我军久无动静，戒备已松懈。”李世民语速飞快，马槊向前一指，“玄甲军！目标——秦军弩阵侧翼！给朕踹烂它！”
“得令！”尉迟恭、程咬金等将领早已等得心急如焚，闻言顿时爆发出冲天战意。
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一直隐藏在东线阵后的大唐玄甲重骑，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人马皆披重甲，只露出一双冰冷嗜血的眼睛。他们如同钢铁洪流，并未直接冲向正在袭扰的蒙毅轻骑，而是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绕过正面战场，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秦军主阵侧翼那片正在不断抛射弩箭的远程阵地！
“唐军骑兵！是玄甲军！”秦军弩阵侧翼的警戒部队发出了惊恐的喊声。
他们根本没想到，唐军会在这种情况下，不顾与汉军的龃龉，发动如此果断、如此凶狠的侧击！而且目标直指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弩阵！
仓促之间，秦军弩手们试图调转弩机方向，但已经晚了！
“大唐！万胜！”尉迟恭一马当先，马槊挥出，直接将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秦军百将连人带盾劈飞出去！
铁蹄践踏，槊锋横扫！
玄甲重骑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狠狠撞入了秦军弩阵之中！
刹那间，人仰马翻！骨骼碎裂声、弩机被踩烂声、濒死惨叫声响成一片！原本井然有序、不断倾泻死亡的秦军弩阵，瞬间陷入极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弩箭的射击密度骤然下降了一大半！
北线汉军正面压力顿时一轻。
“好！李世民这小子，总算干了件人事！”刘邦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快！给老子反击！把陷阵营那些龟孙子顶出去！”
卫青也精神大振，抓住这宝贵的机会，调动兵力，向左翼缺口发起反冲击。
陷入苦战的灌婴部得到生力军支援，士气大振，终于堪堪将疯狂的陷阵营顶了回去，勉强稳住了左翼阵线。
中军土坡上，王翦眉头微微一皱。
“李世民……果然不甘寂寞。”他并无太多意外，“令蒙毅骑兵缠住玄甲军。弩阵后撤重组。前军变阵，锋矢阵，集中力量，再攻汉军右翼！”
“父亲，唐军已介入，是否……”王贲有些担心。
“无妨。”王翦摆手，“李世民此举，意在缓解汉军压力，而非与我决死。他不敢让玄甲军过于深入。只要我军攻势不停，压力不减，刘邦就喘不过这口气！执行命令！”
“喏！”
秦军虽然弩阵受挫，但整体攻势并未停止，反而在王翦的指挥下，迅速调整，如同一条巨蟒，再次收紧身躯，朝着汉军另一个方向发起了猛攻！
战场形势再次变化。
蒙毅的轻骑试图纠缠玄甲军，但重骑冲势一旦起来，轻骑很难正面阻挡，只能如同狼群般绕着撕咬，射出的箭矢对玄甲重骑威胁有限。玄甲军冲垮了弩阵后，也并不恋战，在尉迟恭、程咬金的带领下，迅速脱离接触，绕了一个圈子，又返回了唐军阵线后方，如同一次成功的雷霆突袭，打了就跑。
但秦军对汉军的猛攻再次开始！
血战，从子时一直持续到天际微明。
汉军阵地前，尸骸枕籍，血流漂杵。破损的旗帜、折断的兵器、燃烧的残骸随处可见。
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秦军兵力雄厚，依旧保持着强大的压力。汉军虽然勉强守住了阵地，但已是强弩之末，伤亡超过三成，士卒极度疲惫，许多人人带伤。
朝阳即将升起，但那阳光，似乎也无法温暖这尸横遍野的战场。
锋镝的呜咽声，仿佛还回荡在清冷的晨风中，预示着更加残酷的白日鏖战，即将来临。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却也最为短暂。
持续了半夜的疯狂厮杀，随着天色渐明，似乎也稍稍喘息。但这不是结束，而是更残酷白昼战的序幕。
战场上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吸入肺里带着铁锈般的甜腻，令人作呕。汉军北线阵地前沿，景象宛如地狱。
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填平了壕沟，推倒了矮墙。秦军的黑甲，汉军的赤袍，交织混杂在一起，被凝固的暗红色血液黏连，难以分开。断肢残臂随处可见，破损的兵器和旗帜斜插在尸堆中。一些尚未完全熄灭的火把和燃烧的工事残骸，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一张张或狰狞、或痛苦、或茫然的死亡面孔。
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在短暂的战斗间隙中显得格外清晰和凄厉。医护辅兵穿梭其间，艰难地进行着简单的包扎和搬运，但相对于巨大的伤亡数字，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汉军士卒们倚靠在残破的工事后，大口喘着粗气，许多人身上带伤，血迹斑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恐惧，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一夜的血战，巨大的伤亡，几乎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和心气。若非军法森严，若非卫青等将领仍在死战，若非唐军那一次及时的侧击带来过一丝希望，恐怕防线早已崩溃。
刘邦站在高处，看着下方惨烈的景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惯有的嬉笑怒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暴怒和心痛。这些都是他老刘家的本钱！一夜之间，折损近半！
“卫青怎么样？”他沙哑着嗓子问道。
“卫将军伤口崩裂，失血过多，方才昏厥过去，已被强行抬下去救治了。”夏侯婴低声道，声音里也带着疲惫。
“灌婴呢？”
“灌将军左臂中了一弩箭，简单包扎后仍在左翼指挥。”
刘邦沉默了片刻，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木栏上，木屑飞溅：“王翦老匹夫……李世民那小崽子……妈的！”他知道此刻怨天尤人无用，强压下怒火，“还能动的，都给老子动起来！加固工事！把秦狗的尸体堆起来当墙！快！天亮了，那老乌龟肯定还要来！”
相比汉军的惨淡，秦军大营则显得有序而充满压迫感。
王翦同样一夜未眠，但精神依旧矍铄。对于眼前的尸山血海，他仿佛视若无睹。战争，本就是绞肉机，慈不掌兵。
“父亲，我军伤亡亦不下万余，陷阵营折损三成。”王贲禀报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汉军的顽强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嗯。”王翦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汉军阵地，“困兽犹斗，何况刘邦此人，最擅绝地挣扎。令前军后撤休整，二线兵团上前，保持压力，持续用弩箭覆盖，不要让他们有喘息之机。”
“那唐军……”
“李世民？”王翦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昨夜一击，虽解汉军一时之围，却也暴露其意图。他既想保汉军不全溃，又不敢真与我大军决战。传令蒙毅，骑兵扩大游弋范围，做出迂回包抄唐军后阵的姿态，逼他收缩防守。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为了刘邦，把自家侧翼完全暴露给我大秦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