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陈元将一身的火锅味连同疲惫一起冲进了下水道。
热水从头顶淋下，冲刷着身体，也让他沸腾了一天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换上干净的睡衣，他随手拿起手机，准备设个明早的闹钟。
屏幕亮起，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来自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主动联系自己的名字——冯依云。
“有空吗？明天见一面，我有事找你。”
陈元看着那行字，眉毛轻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他甚至没觉得好笑，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最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在前任前面再加上一个“妻”字，那更是应该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现在跳出来干什么？诈尸吗？还是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直接划掉消息，连点开对话框的兴趣都没有。
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充电，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工作室里已经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李顶着两个堪比国宝的黑眼圈，手里却高举着平板，激动得满脸红光，唾沫横飞。
“元哥！雪姐！你们快看！江氏集团那边一大早就把数据报告发过来了！我们爆了！彻底爆了！”
他将平板举到两人面前，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峰值人气两千一百十三万！平均在线一百二十万！相关话题登上热搜榜第一，挂了足足八个小时才被一个明星出轨的新闻顶下去！”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李点开另一份数据分析，声音都高了八度，“咱们的‘元味’账号，一夜之间涨粉超过五十万！‘陈元探店’也跟着怒涨三十多万！元哥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大网红了！”
张雪凑过去确认了一眼数据，脸上也难掩喜色，她一巴掌拍在小李后脑勺上：“行了行了，知道你功劳大，别跟报菜名似的，淡定点。”
说完，她转向陈元，递过来自己的手机，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喏，看这个，比数据更好玩的东西。”
陈元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封措辞严谨、格式专业的商业邮件。
“‘站立人’？”他念出了那个熟悉的品牌名字，心中略感意外。
“对，就是那个德意志的百年刀具品牌。”张雪的短发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甩一甩的，显得格外干练，“他们华夏区的负责人昨晚连夜发的邮件，诚意十足，想请你做他们新系列产品的代言人。”
小李的脑袋瞬间凑了过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卧槽！站立人？那可是刀具里的爱马仕，厨子界的圣杯啊！我听说他们选代言人挑剔得要死，只选米其林三星大厨！元哥牛逼！”
陈元倒是很平静。
这个牌子他太熟了，上辈子师父视若珍宝的就是一套“站立人”的定制刀具，品质确实是世界顶级。做这种专业品牌的代言，对他“厨神”的人设是极大的加成。
“这事儿靠谱，可以谈。”陈元把手机还给张雪，“你跟他们联系吧，具体条款你来把关，别让他们觉得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作坊。”
“得嘞！瞧好吧您！”张雪干劲十足，“我这就去安排线上会议，必须把他们的价码给我往上抬一抬！”
她风风火火地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工作室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小李兴奋的搓手声。
“元哥，代言的事定了，那咱们今晚跟江小姐的探店……”
“当然要去。”陈元靠在椅子上，打开自己的手机备忘录，“昨晚就说好了的，人无信则不立。”
“嘿嘿，那我们去哪家？”小李立刻来了精神，把自己的平板电脑又拿了过来。
“我筛选了两家，都号称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味道’，你看，这家‘李记酱肉馆’，网上评分4.8，好多美食博主都推荐过，说他家的酱肘子是天下一绝！”
陈元瞥了一眼，摇了摇头，语气淡然：“不去这家。”
“啊？为什么啊？”小李不解，“这可是全网公认的好评店啊。”
“公认的？”陈元轻笑一声，“你仔细看看那些好评，是不是都集中在最近半年？再看看那些博主发的视频，拍来拍去就那几个角度，连桌上的油点子位置都差不多。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到一股子科技与狠活加上营销的味道。”
小李被他这么一说，也愣住了，连忙回去翻看，越看越心惊。
陈元继续说道：“我选另一家，城南那边的‘吴家小馆’。”
“吴家小馆？”小李皱起了眉，“元哥，那家店我看了，评价很两极分化，说好的夸上天，说差的骂死人，而且连个像样的门头都没有，评分才3.5，太冒险了吧？”
“评分不能代表一切。”陈元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我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怪人，一天就开四个小时，而且只卖三道菜，几十年没变过。这种店，要么是惊天巨雷，要么就藏着真正的‘老味道’。”
小李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万一翻车了呢？跟江小姐第一次跟着我们探店，总得找个稳妥点的吧？”
陈元刚想说点什么，他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
他拿起一看，来电显示上“冯依云”三个字，让他刚刚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打了折扣。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就这么定了，去吴家小馆。”
“可是元哥……”
嗡嗡——嗡嗡——
手机再次执着地响了起来。
陈元眉头皱得更紧，又一次挂断。
这下，连一旁打完电话的张雪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谁啊？这么夺命连环call？催债的？”
陈元没说话，脸色沉了下来。
手机安静了不到十秒，第三次响起。
第四次。
第五次。
……
第十二次。
整个工作室里，只剩下这单调又烦人的震动声。小李和张雪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八卦之火和一丝担忧。
陈元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没有再挂断，就那么任由手机在桌上震动着，仿佛在跟电话那头的人比拼耐心。
终于，在手机第十三次响起时，陈元眼中的不耐已经积攒到了极点，化为一簇火苗。
他猛地抓起手机，划开接听，语气里带着压抑到极点的火气。
“你有完没完？找我到底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冯依云那熟悉又陌生的，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和颤抖的声音。
“陈元，我们见一面。”
她的语气，不再是往日的命令，而是一种外强中干的强势。
“我今天没空。”陈元冷冷地回绝，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下午，就一个小时。”冯依云的声音拔高了一些，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蛮横，“你必须来。”
“必须？”陈元被这女人的自以为是给气笑了，“冯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法律上屁关系没有。你凭什么命令我？”
“就凭……”冯依云似乎被噎了一下，呼吸都乱了节奏但很快，她又强撑着说道：“就凭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对你也很重要！下午三点，你必须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求复合？还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被她这死缠烂打的劲头弄得有些无语，陈元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恶趣味。
他真的很想亲眼看看，这位一向高高在上，把他视作尘埃的前妻姐，在放下她那可笑的骄傲，走投无路跑来求自己时，究竟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这出好戏，不看白不看。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火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好戏的玩味。
“行啊。”陈元突然改了口，语气变得轻快而戏谑。
“既然冯总这么盛情相邀，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电话那头的冯依云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