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白战天把他们叫过来，只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给他打视频电话。
“你们……”
他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自己。
“快！都给我支支招！我、我该说什么？！背景……这里会不会太乱了？我这样子……她会不会觉得我像个土匪头子？！”
终于，还是年纪最大的老炮先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
“呃……老大，首先，保持冷静。”
“关于说什么……就、就先问问小姐最近怎么样？学习啊、生活啊什么的，表现出关心。”
旁边的刀疤脸也硬着头皮补充，他努力回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和女性的交流经验。
“对对！还有，语气！语气要温和！别像平时训我们似的！声音放轻点！脸上……呃……带点笑？”
让老大笑？他从未想象过，那画面太美。
毒蛇则扫视一眼周围的环境。
“老大，要不……您站到那面墙前面去？那面墙……嗯……弹孔比较少。光线也还行。”
一时间，他们七嘴八舌围着白战天，场面之混乱、建议之离谱，让白战天眉头皱得更紧了。
“笑？怎么笑？这样？”
白战天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堪称狰狞的表情。
“不是不是！老大！是自然的笑！”
刀疤脸赶紧摆手。
“背景！快！把那几个碍眼的箱子挪开！”
毒蛇指挥着其他人。
“衣服！老大的干净t恤呢？谁看到了？！”
手机还在执着地震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闭嘴！！”
然后，他一把抓过旁边衣架上搭着的一件相对干净的深蓝色衬衫，胡乱套在作战背心外面，快步走到毒蛇说的那面“弹孔较少”的墙边。
深呼吸，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绿色接听键。
整个指挥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屏幕闪烁一下，短暂的模糊后，一张略显紧张和稚嫩的脸庞出现在画面中。
是白柠。
她似乎正靠坐在柔软的床头，背景是温馨的暖色调灯光和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枕头被褥。
白战天紧绷的心弦下意识地松了一下，但随即，一股更深沉、更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白柠已经逝去的母亲。
许多年前，白战天回国休假，本想给妻女一个惊喜。
在他踏入家门，看到苏婉清带着迎上来，而年幼的白柠跟在她身后时，袭击发生。
他太大意，让曾经的仇人掌握他的行踪。
混乱中，他只记得苏婉清用身体挡在了白柠身前，也挡在了他可能被波及的方向。
他解决了所有来犯之敌，但当他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妻子时，她眼中最后的光芒已经熄灭。
而旁边，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却死死盯着他的白柠。
这些年，他知道女儿恨他，他也恨自己。
愧疚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
他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奢求原谅。
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遥远的地方，用金钱和物质去弥补那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假装自己还在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爸？”
他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这个称呼他以为此生再也无法从女儿口中听到。
“……谢谢。”
白柠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对于上辈子没见自己父母的白柠来说，这种体验是第一次。
他没有和父母说话的经验。
于是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了。
但白柠发现，重生到这个身体里，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她对白战天的感情是复杂的——有怨恨，有恐惧，有疏离。
属于原主的亲情，像一颗被严冰覆盖的种子，始终未彻底死去。
这就是……有父亲的感觉吗？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中，不知所措时——
楚妍璃看不下去了。
这两人隔着手机屏幕，对视好几分钟，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叔叔好！您就是柠柠的爸爸吗？”
眼前的女孩子，有着一头柔顺黑发长发和湛蓝色的眼眸，白战天并不认识。
他一愣，还没从白柠那声“爸”和“谢谢”带来的复杂情绪抽离出来。
“叔叔您好！我叫楚妍璃，是柠柠的朋友！”
她顿了顿，露出甜甜的笑容。，
“对了叔叔，柠柠今晚在我家过夜呢，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在你家过夜？”
白战天重复了一句，紧锁的眉头终于因为这句话而舒展了一丝。
他这才发现，女儿身后的背景不是家里。
本来还担心女儿被人拐跑了。
原来是在同为女孩子的朋友家里玩，那就可以放心了。
不过......
“你会……照顾她？”
女儿有朋友了……、能去朋友家过夜……睡在一张床上，说明两人的关系非常好。
这些年，他最怕的就是女儿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可信赖的人。
他给的物质再多，也无法替代陪伴和友情。
而这位叫做楚妍璃的女孩子，不仅名字好听，人也长的很好看。
第一次见，白战天对她印象很不错。
楚妍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点变化，觉得时机正好，立刻顺水推舟。
“对了叔叔，柠柠其实一直想问您呢，就是……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白战天，白柠也愣住了。
她确实计划让自己战神老爸回来，毕竟是原世界战斗力天花板，只要回来，苏明就拿自己没啥办法。
可楚妍璃怎么知道的呢？
电话那头的白战天，彻底呆住。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
“什……什么？”
白战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炸开一般，巨大的情绪洪流冲击着他，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长久以来，他感觉女儿的心门早已对他重重锁上，他甚至以为那把锁已经彻底锈死，再无开启的可能。
今天，他却发现那尘封已久的门锁，第一次有了松动的迹象，露出了开启的希望。
“柠柠……你……”
“……是你想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
楚妍璃轻轻碰了碰白柠的胳膊，用眼神鼓励她。
白柠深吸一口气，亲口承认：
“……嗯。”
“爸......什么时候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