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
单就这一点,扈通明在梦里就准确地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梦——扈成玉怎么可能和温柔沾上边,这也太不搭嘎了吧。
床榻之人眼睫轻颤,意识回笼。
涣散的视线得到落点,扈通明缓了缓,才看清楚自己眼前的画面。
绿色幔帐,百福绣纹。
自己是躺在室内的床榻之上?
扭头看到眼下青黑的二姐,扈通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没死!他被人救了出来。
“二……姐。”喑哑的嗓音带着磨砂质感扑面而来。
扈长宁半梦半醒听到扈通明的声音,拄在床榻的手突然一歪,她顿时清醒。
和扈通明四目相对,扈长宁脸上的喜色从唇角蔓延至眉梢。
她声音极轻,“二郎?!”二郎醒了,真的醒了。
喜极而泣的扈长宁哭得抽心伤肺,感觉再继续一会儿她整个人就要没了。
扈通明眼睁睁地看着扈长宁快要晕过去,然后又自己杀住了情绪,唤来了更多的人。
视线里的人一个个略过,他甚至看到了宁致遥都没看到扈成玉。
不解发问,“她人呢?”忙啥啊,弟弟醒了也不来看看。
而且,宁致遥不是在外面盯着枫华县的事儿吗,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扈长宁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谁,将人扶起喂药,她温声回复,“三娘最近去了观合县,昨天刚出发,你今儿个醒得不巧。”
不巧……
姐,这话对么它?
等等,“我睡了多久?”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观合,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人绑架那里。
眼下他回到了宁府,所以期间一定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或……时间流逝。
扈长宁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端了过来,“先吃药。”
扈通明咽下,还没吞下去就,“yue~”
长这么大扈通明当然知道病了就得喝药,但这药太苦了,不是他不肯吃,是本能就想吐。
这是他短短十五年人生阅历所无法完全掌控的事情,真不能怪他!
扈长宁丝毫不嫌弃他此时的现状,起身拍拍少年的背替他缓了缓,“良药苦口,先前你睡着我们都是强灌下去的。好好的一碗汤药,这么弄下去也就进了三又一的部分。”实在可惜。
因此为了让扈通明喝下一定剂量的汤药,他们只得成倍熬制,将损耗也计算在内。
“反正你也醒了。”扈长宁觉得当事人好手好脚的,“要不你直接闷了吧!”
长痛不如短痛,干了也能少经受些折磨。
扈通明怀疑地盯着这黑不拉几的东西,感觉就是在吃腐物。
但扈长宁希冀的目光过于亮眼,让人不忍拒绝。
少年愁着一张脸,面色惨白惨白地干了一碗汤药,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喉中就已经开始有东西准备反上来了。
扈长宁眼疾手快,将蜜饯梅子取出来。“快吃个梅子压一压。”
生理本能的胜利,即使是醒着,吃不下的药物还是吃不下。
扈通明在榻前狠狠吐了一把,扈长宁手中的蜜饯也就停滞在了半空中。
病体沉疴,又费力呕吐,宁致遥忙让人将府里的大夫给请了过来。
一通忙乱,地方才又恢复原状。
大夫看过后说,“已经在好转了。”就是得按时吃药!
在知道扈通明吐了一场之后,大夫改了改药方,让其更能入口一些。
其实有时候,昏着用药,效果更好。
昏时下猛药,但凡灌下去那就能生效。
醒了味觉恢复,反而那些药一个也吃不下。
不过人已经醒了,后面的慢慢调理就是了。
下面的人重新去煎药,屋内便只剩下扈长宁夫妻二人。
半躺在床榻上的扈二郎口中塞着一块蜜饯,砸吧砸吧两下,还怪好吃的。
“所以是她救了我?”扈通明回想自己最后的记忆,原来当时看到的人是真的,不是他的臆想。
扈长宁娓娓道来:“七日前三娘带着你归家,我们才接到你。当时天上还飘着细雨,众人好不狼狈。”
据三娘所说,他们头天晚上在枫华经历的是暴风雨,还有电闪雷鸣。
七日??
这么久。
扈通明有点难以置信,“我伤势如此严峻?”能躺七日,这不跟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一样?
床榻旁的扈长宁伸手给他掖掖被衾,而宁致遥就神情淡淡地站在她身后。
“大夫看过多是一些皮外伤,内里是有些震荡,但用药请医及时,倒也无妨。”至于昏睡至今日……
“好像是你太久没安眠,是困得。”
真相来得猝不及防,本质上他真是大睡了一场。
也是哦,他自被人控制后,都没睡过一次好觉。加之后半程有点失血过量,昏睡过去实属常态。
“那人都抓起来了吗?”那些歹徒行事狠辣,言语间像是做过很多这般的事情,一定得抓起来严惩才行。
后面脑子一转,扈成玉能顺利找到他,必定将人拿下了。
“人是不是在大牢里?我去会会他们。”说着就想掀开被衾下地行走。那些人好一顿折腾他,现在攻守易位,他可不得好好站在那些人面前
扈长宁一把摁住扈通明的手,“事情发展复杂,那些人不是当下的我们能触动的。”三娘虽然带了一些人回来,但目前来说,他们都不能透露那些人就在他们手上,遑论一网打尽。
形势迫人,扈长宁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起身让位,“夫君你来!”
夫君:“……好。”
扈通明眼瞅着凳子上的人从扈长宁换成了宁致遥,小脸一皱,“行了,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考量,这些我明白。”
宁致遥他看不懂,但姐姐们很好懂啊。
如果力所能及,她们肯定会第一个拿下那些贼子。
既然不成,里头的事情肯定相当复杂。
他是病人,复杂的东西不是很想琢磨。“她干嘛要去观合县?”说不清贼子,那就聊聊那个来去如风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