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
林渊将手机揣回兜里。
解雨臣。
这条线，也搭在了秦岭。
所有人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了同一个棋盘。
他转过身，走出了厨房。
门外，吴三省和潘子等人，像是一群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僵在原地。
直到林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帘后，他们才像是触电般，猛地一颤。
吴三省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
问问电话的内容，问问林渊接下来的打算，或者，只是想确认一下眼前这个存在，此刻究竟是“人”还是“神”。
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敬畏，已经封死了他的喉咙。
林渊的脚步没有停顿。
他从吴三省身边走过，就像是路过一块路边的石头，没有丝毫的在意。
直到与吴三省擦肩而过时，他才停顿了一瞬。
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飘进了吴三省的耳朵里。
“看好陈皮阿四。”
说完，林渊便继续向前走去，没有回头，也没有等待任何回应。
这不像是一句嘱咐，更像是一道不容置疑的指令。
吴三省的身体一顿，他明白了。
林渊这是在告诉他，从现在开始，秦岭这盘棋，该由谁来定规矩。
他看着那个孤直的背影，一步步走出营地外。
潘子快步跟上来，压低了嗓子，满是担忧。
“三爷，就……就让他这么走了？”
吴三省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直到那个背影被夜色彻底吞没。
良久。
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传我的话，所有人，原地待命。”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进山！”
“还有……”吴三省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派人，二十四小时，给我盯死陈皮阿四那边！”
……
夜色吞没了林渊的背影。
三天后。
杭州，西湖区，吴山居。
林渊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店铺，在空气中拉出一条条金色的光带，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带中上下翻飞。
店里还是老样子。
各种真假难辨的古董杂乱地堆放着，带着一股子旧木头和铜器混合的味道。
“渊哥！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吴邪快步跑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他刚想给林渊一个熊抱，却被林渊身上那股无形的生人勿近气场所逼退，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还以为你被三叔扣在哪个山沟沟里了呢！”
吴邪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比吴邪稍高一些，皮肤黝黑，相貌普通，但脸上挂着一种过分热情的笑容。
他正十分不见外地勾着吴邪的肩膀，一副铁哥们的亲密模样。
看到林渊，那人立刻松开吴邪，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伸出手，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开口时，带着一种标志性的、让人印象深刻的结巴。
“你……你……你就是林渊吧？”
“常……常听吴邪提起你！久……久仰大名！”
老痒。
热情、真诚、还有那熟悉的结巴。
与吴邪记忆中的形象，别无二致。
吴邪在一旁开心地介绍道：“渊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发小，老痒！”
“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前几天他突然就联系我了，你说巧不巧！”
吴邪完全沉浸在与故友重逢的喜悦中，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然而。
在林渊的视野中。
世界呈现出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当这个“老痒”出现的一瞬间，他体内的【破妄之瞳】便已自动运转。
眼前这个热情洋溢的男人，在林渊的感知里，根本不是一个稳定的人类生命体。
他的身体表面，笼罩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如同老旧电视雪花般的虚影，在不断地波动、扭曲。
构成他身体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种被强行扭曲的规则，一种被注入了“老痒”这个概念的能量聚合体。
这层虚影之下，仿佛隐藏着一个无底的黑洞，散发着对现实世界一切物质的饥渴感。
它在模仿人类，模仿得惟妙惟肖，但这种模仿的根基，却是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林渊心中一沉，物质化能力，果然名不虚传。
他不动声色，看着“老痒”那只悬在半空中热情伸出的手。
吴邪在一旁催促道：“哎，渊哥，愣着干嘛呀，我铁哥们！”
林渊抬起了手，与“老痒”那只黝黑的手握在了一起。
在接触的瞬间。
一丝属于【饕餮血脉】的力量，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进入了“老痒”的体内。
没有血肉的触感，没有能量的流动，只有一片虚无。
就像是握住了一团被精心伪装过的空气。
但与空气不同的是，这片虚无之中，蕴含着一种原始的、想要将一切都同化为虚无的本能。
饕餮血脉的吞噬之力与这股同化之力，在接触点上发生了一场无声的湮灭。
就在这一刹那。
“老痒”脸上热情真诚的笑容，僵硬了0.1秒。
这个微小的变化，快到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吴邪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他和老痒接下来的发财大计。
“渊哥我跟你说，老痒这次可是带了个天大的好消息！秦岭神树！咱们这趟发了！”
但林渊捕捉到了。
他清楚地看到，“老痒”那热情的笑容下，满满的贪婪与渴望。
“老痒”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猛地朝林渊凑近了过来。
两人的脸，相距不到十厘米。
吴邪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诡异气氛。
“老痒”的嘴唇动了。
他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压得极低的气音，在林渊耳边低语。
那标志性的结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黏腻的、充满了贪婪的腔调。
“你的身上……”
“闻起来……”
“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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