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万岁!”所有明军将士,无论是苦苦支撑的乞活军,还是与骑兵血战的京营精锐,甚至是手臂酸痛,面色苍白的铳营士兵。
此刻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士气瞬间爆棚。
“杀!”周遇吉一马当先,亲自率领预备队发起了反冲锋,
“杀贼,报仇!”乞活军方阵,发出了疯狂的呐喊,原本摇摇欲坠的阵线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向着军心已乱的流寇发起了凶狠的逆袭,
自生火铳营的士兵也端起着刺刀,随着人流向前冲杀,
兵败如山倒,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击垮了流寇最后的斗志。
前线还在犹豫的流寇,看到后方已乱,又见明军如同猛虎下山般扑来,最后一点战意彻底崩溃。
“败了,败了!”
“快跑啊!”
李自成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晃了晃,死死抓住马鞍才没栽下去,
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烈焰,脑中一片空白,完了,中军的火药囤,那是他炸城的最后希望。
更是维系大军最后一丝秩序的命门,没了,全没了。
不对,正面战场,也要完了!
巨大的爆炸声浪和冲天的火光,如同最残酷的宣告,瞬间击垮了流寇大军最后绷紧的神经。
“粮草,粮草也完了!”混乱中,不知是谁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官军杀进来啦,”
“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以燎原之势瞬间席卷了整个庞大的营盘。
饥饿,寒冷,连日的惨重伤亡积累的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爆炸彻底引爆,
督战队砍翻几个乱兵,瞬间就被更大的人潮淹没。
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互相践踏,抢夺着所能抢到的一切东西,只为逃命。
“稳住,给老子稳住!”
刘宗敏声嘶力竭地咆哮,挥舞着九环大刀砍杀溃兵。
却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混乱的狂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李自成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崩塌般的景象。
那冲天的大火,映照着他粗犷而此刻却写满了茫然和巨大挫败的脸。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驿站破败的马棚里。
驿丞冰冷的脸:“李鸿基,驿站裁撤了,你这驿卒,滚蛋吧。”
家里断粮三天,老娘饿得只剩一口气,他跪在米店前磕头。
只求赊半升米,却被店伙一脚踹翻,骂他是臭要饭的,那刻骨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噬咬着他的心。
后来他投了边军,只为吃一口饱饭,可进入军队的他却发现自己就是奴隶。
是那些世袭军官的私奴,吃不饱穿不暖,动辄打骂。
是这吃人的世道,是那些高高在上,视民如草芥的官老爷。
把他逼成了闯将,逼成了闯王。
他造反,不是为了当皇帝,最初,他只是想活下去,想让像他娘那样的穷苦人,有口饭吃。
均田免赋,他曾在无数饥民面前振臂高呼,看到他们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那曾是他力量的源泉,可如今,看着眼前这片因他而陷入火海炼狱,自相践踏的营地。
看着那些为了活命而疯狂奔逃的娃子兵,李自成的心,像是被那爆炸的火光灼烧着。
这滔天的权势,这闯王的名号下面垫着的,是比当年驿丞和米店伙计更厚的尸骨。
他,和那些他曾痛恨的人,又有何区别?
“闯王,快走,兵败如山倒,挡不住了。”亲兵统领李双喜浑身浴血,带着数十名死忠老营兵,死死护住李自成的马头,声嘶力竭地大喊。
李自成猛地回过神。
那深埋的,属于陕北汉子骨子里的狠戾瞬间压倒了短暂的迷茫和自省,
不,他不能倒在这里,他是李自成,是闯王,洛阳,崇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撤!”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一勒马缰,战马长嘶,调转方向,
“传令各营,向陕州方向撤退,重整旗鼓,来日方长。”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巨兽般狰狞的洛阳城墙,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溃败,一场彻底的溃败,明军乘胜追杀,如同虎入羊群,尤其是自生火铳营。
战场上一道道穿着鸳鸯战袄的身影,踏着整齐的步子,迎面开来。
手中的古怪火铳,带着刺刀的寒芒,向前!
甚至来不及装填,就端着刺刀,疯狂地追刺着溃逃的流寇后背,战场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和追逐!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洛阳城外的原野上,尸横遍野,旗帜倒地,丢弃的兵器辎重随处可见。
溃散的流寇如同无头的苍蝇,哭喊着四散奔逃。
明军士兵在军官的约束下,开始逐步收拢队伍,清点战果,救治伤员。
……
旗下,一匹雄骏的战马上,端坐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崇祯皇帝。
他手中高举着一柄长剑,剑锋在火光下流淌着刺骨的寒芒,
“乞活军,杀贼!!”皇帝的声音,如同惊雷,撕裂了混乱的夜空。
“杀贼,杀贼,杀贼!”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轰然爆发,瞬间压过了流寇大营的混乱喧嚣,
那支沉默的军队瞬间沸腾,刀枪如林,寒光映着火光,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狂潮。
以那装备着古怪火铳的自生火铳营为锋矢。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混乱溃逃的流寇大营,
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火铳在近距离爆发出恐怖的杀伤,
每一次齐射,都像一把巨大的铁扫帚,将成片的溃兵扫倒在地,
然后,那些火铳手并不后退装填,而是齐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平端起那喷吐过火焰的铳身,将铳口下方那寒光闪闪的尖刺,狠狠捅进了近在咫尺的敌人胸膛,
“噗嗤,噗嗤!”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成了战场的主旋律,
铳刺拔出,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泉,那些溃兵,早已被爆炸吓破了胆。
被饥饿抽干了力气,面对这如同地狱修罗般的攻击,根本组织不起任何像样的抵抗。
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尸体迅速在乞活军冲锋的路径上堆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