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士身着一袭青衫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陆飞的视野之中,然而陆飞却依旧维持着送客时的姿势。
就在这时,阿福端着一个空荡荡的蒸笼从陆飞身后快步走过。
“老板!”阿福突然高声喊道,“您再这么出神,待会儿客人该把您当招财童子供起来啦!”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犹如一道惊雷,把陆飞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他猛地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结果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在了门框上,顿时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哎哟喂!”陆飞一边揉着被撞疼的后脑勺,一边没好气地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找打。”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揉着脑袋缓缓走进店里。然而,尽管人已经回到了店里,他的思绪却仍旧被李学士临走时说的那句“带进皇宫”所萦绕,这句话在他的心里反复翻滚,让他难以平静。
后厨里传来一阵“咚咚”的剁馅声,那是阿珍正在案板上忙碌地剁着馅料。
案板上堆积如山的红枣,宛如一座红色的小山丘,鲜艳夺目。
阿珍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剁着馅料,同时高声喊道:“阿福!别在门口晃悠了,赶紧去把新到的芝麻筛一筛,要是让客人吃出沙子来,小心我拿擀面杖敲你的脑袋!”
前厅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灵儿跟阿柔趴在账本上,全神贯注地计算着,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结。
苏沁瑶则悠然自得地摇着团扇,斜倚在柜台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灵儿忙碌。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用扇柄轻轻地敲了敲账本。
“我说灵儿啊,你这账算得比老太太裹脚布还长,该不会把自己绕进去了吧?”苏沁瑶调侃道。
灵儿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
“苏姐姐!”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都怪坚果千层酥卖得太好了,我得重新核计一下库存……”
“都别吵了!”陆飞的声音在安静的前厅里显得格外响亮,“李学士说初七的诗会有两百号人呢,而且全是长安的大人物!晚上 六点诗会开场,咱们早上七点就得开工!”
“两百人?!”苏沁瑶和灵儿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阿福手里的芝麻筛突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地上的芝麻筛,自语道:“那得烤多少炉千层酥啊?我这双手做完怕是要废成鸡爪了!”
说着,他还夸张地举起双手,将五指紧紧地蜷成鸡爪子的模样,在空中挥舞着,似乎在向大家展示他那即将报废的双手。
一旁的陈婉儿正专注地往香囊上绣着金线,听到阿福的话,她缓缓抬起头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那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她的鬓边插着一支木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仿佛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陈婉儿的目光扫过阿福那惊恐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用保温盒装糕点分批送,可以保证糕点的新鲜度。只是……”她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店里忙碌的众人,“店里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话音未落,只见巧儿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一样,“腾”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她的辫梢系着两个绒球,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宛如两只欢快的小精灵。
“我去请平康坊的绣娘!”巧儿兴奋地喊道,“她们可以帮忙包点心,速度快得像长了三头六臂一样!”
就在这时,苏沁瑶如同一阵轻盈的风飘然而至,眨眼间便来到了陆飞的面前。她手中的扇子“唰”地一声展开,扇面上那栩栩如生的兰花图案仿佛要从扇面上飞出来一般,差点就戳到了陆飞的鼻子。
“我说陆老板啊,您这可不行啊!”苏沁瑶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每次都是那几样糕点,一点新意都没有,您得整点新鲜玩意儿才行啊!”
她故意把语调拖得长长的,那对美丽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弯月牙,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陆飞见状,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图案。
“嘿嘿,苏小姐,您看这个怎么样?”陆飞得意地指着那张纸说道,“这可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文房四宝糕哦!”
他用那沾满面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图纸,详细地介绍道:“您看,这墨锭糕呢,是用黑芝麻糊蒸制而成的,然后再刷上一层竹炭粉,咬开后里面是流心的桂花馅,那味道,啧啧啧……”
陆飞咂吧咂嘴,似乎已经沉浸在对美食的想象中了。
“还有这砚台饼,是用豆沙做底,上面再淋上一层蓝莓酱,就像墨汁一样。”他继续说道,“这毛笔酥呢,里面裹着枣泥,外面的糖丝就像笔毫一样。”
说到这里,陆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抓起灵儿的账本,“对了,还有这宣纸卷,那可是最绝的!把山药泥擀得比纸还薄,再撒上一层糖霜,模仿宣纸的质感,然后卷着玫瑰蜜,咬上一口,那甜蜜的滋味能一直甜到您的心坎里去呢!”
“妙啊!”苏沁瑶不禁赞叹道,“陆老板,您可真是太有创意了!”
阿柔眼睛亮得像点了灯,手里的抹布都忘了拧,“既应景又好吃,那些才子见了怕是舍不得下嘴!”
阿珍把刻刀往案板上一敲,木屑溅了阿福一脸。
“光说不练假把式!阿福去帮灵儿核账,婉儿清点香料,我这就按照老板的图纸刻模子!”
她瞪着阿福,“再敢偷吃馅料,信不信把你雕成糕点点心!”
阿福吓得一缩脖子,赶忙跑去帮忙。
阿珍则拿起刻刀,聚精会神地在模具上雕刻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模具渐渐成形,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糕点的香气。
暮色渐浓时,陆香居的灯火亮如白昼。
阿福哼着跑调的曲子搬蜂蜜,突然撞着陆飞站在院子里发呆。
“老板,您又犯啥癔症呢?”阿福好奇地问。
陆飞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在想……”陆飞望着天上渐圆的月亮,嘴角忍不住上扬,“要是真把糕点送进皇宫,咱们得把招牌换成纯金的!”
“那我要在店门口挂十八串鞭炮!”
阿福兴奋得直跳,铜铃铛响成一团,“再雇个戏班子,唱它三天三夜的大戏!”
“还唱大戏,我看你是醉在糖罐里了!”
苏沁瑶的笑骂从屋里飘出来,混着烤炉里飘出的甜香,顺着飞檐融进长安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