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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8月的广东,正被副热带高压死死攥在掌心。珠江三角洲的暑气像浸了油的棉絮,闷得人胸口发堵,连风刮过镇口的老榕树都带着滚烫的触感。广东省高要市金利镇,这个靠着西江支流发展起渔业和小农业的镇子,往日里总飘着鱼腥与稻禾的混合气息,可这一天,死亡的阴影却先于台风,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

三药管理区的主街是条铺着碎石的土路,被来往的拖拉机碾出深浅不一的辙印。午后两点,日头最烈的时候,32岁的要卖村妇女李桂英提着半篮刚买的鸭蛋往家走。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尘土里瞬间洇成一小片湿痕。走到镇卫生院门口时,她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土坯墙开始扭曲、旋转,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猛地灌了一桶滚烫的泥浆。

“娘!娘你咋了?”跟在身后的七岁儿子陈小龙拽着她的衣角,稚嫩的声音里还带着吃冰棍剩下的甜腻。李桂英想回头说句“没事”,可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身子一软,重重地摔在碎石路上。鸭蛋篮翻在一旁,青白色的蛋壳碎了一地,蛋黄混着尘土流成一滩触目的黄。

小龙扑上去推她的肩膀,小手沾满了母亲额角磕出的血。“娘!你醒醒!”他哭喊着,可李桂英双眼紧闭,嘴唇乌紫,连呼吸都变得微弱。更可怕的是,没过两分钟,小龙自己也觉得浑身发软,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想爬起来去找人,刚撑起身子就眼前一黑,倒在了母亲身边。

“完了!完了!这怪病又传人了!”镇口补鞋的老王头最先尖叫起来。他的声音像丢进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街上零星的行人。有人慌慌张张地往家里跑,关门声、孩子的哭喊声混在一起;有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脸色惨白,这半个月来,村里的猪、鸡死了一大堆,荷塘里的鱼浮在水面像铺了层黑布,现在终于轮到人了。

混乱中,几个年轻后生用木板搭了个简易担架,七手八脚地把母子俩抬上拖拉机。拖拉机突突地往镇卫生院冲,车斗里,小龙的小手还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可当医生扒开李桂英的眼皮,用听诊器贴在她胸口时,摇了摇头,那台老旧的听诊器里,已经听不到半点生命的搏动。小龙被紧急送进抢救室,半小时后,心电图机也拉成了一条直线。

消息传回要卖村时,李桂英的丈夫陈守业正在自家鱼塘边补网。他穿着齐膝的胶鞋,裤腿上沾着泥点,听到噩耗的瞬间,手里的网梭“啪”地掉在水里。“你说啥?”他抓住来报信的邻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当确认妻儿都没了时,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转身冲进柴房,拎起那把用来挖藕的锄头就往村外冲。

“跟我去拼了!是立新公司的毒水害死俺婆娘娃!”他的吼声震得院墙上的泥灰往下掉。中午还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三口,转眼就剩他孤家寡人,这股子绝望化作了滔天怒火。同村的亲戚们最先跟了上去,接着是整个要卖村的村民,半个月来积压的恐惧、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几百人的队伍像潮水般涌向三药管理区的立新有限公司,锄头、扁担、木棍,成了他们唯一的武器。

立新公司的铁皮大门紧闭着,门后,十几个值班人员用身体死死顶着门板,汗水顺着他们的下巴往下滴。“你们干啥?杀人是犯法的!”保安队长张建军声嘶力竭地喊,手里的对讲机已经被他攥得发烫,“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犯法?你们排污害死人才犯法!”要卖村的村支书陈德明站在人群最前面,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前两个月麦苗枯死,鱼塘翻塘,你们说整改,结果偷偷生产!现在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抵赖?”

人群的咒骂声、砸门声混在一起,铁皮门被撞得“哐哐”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碎。二十多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二十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从面包车上跳下来,迅速在公司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带队的是金利镇派出所所长黄志强,他刚从另一个纠纷现场赶过来,额头上的汗还没擦干净,就被眼前的阵仗惊得心头一紧。

“大家冷静!都冷静下来!”黄志强张开双臂拦在人群前,“死者的死因还没查清,不能断定就是公司的问题!咱们先等调查结果,不能冲动!”他说这话时,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从公司里探出头的管理人员,这立新公司是镇里的“重点企业”,搞金矿冶炼的,5月份试生产时就把附近的水搞得发黑,村民闹了好几次,镇里却因为要“发展经济”,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出了人命,他这个派出所长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没查清?人都死了还查啥!”陈守业举着锄头往前冲,“我婆娘娃死得不明不白,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人群跟着往前涌,警戒线被拉得笔直,几名年轻警察死死拽着绳子,脸都憋红了。

“我看这事得查,但得科学地查。”立新公司的副总经理王建国从门后走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人死了可能有多种原因,说不定是传染病,或者吃了别的东西。我建议送法医解剖,查清楚死因再说。”

“解剖?你敢动我婆娘娃的身子试试!”陈守业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举起锄头就要砸过去。黄志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腰:“老陈!冷静!解剖是为了查明真相,给你妻儿报仇啊!”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打他!”,一块石头飞了过来,擦着王建国的耳朵砸在铁皮门上,迸出火星。黄志强知道再拖下去就要出人命,猛地拔出配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砰砰!”两声枪响,像炸雷一样在镇上空回荡。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陈德明也赶紧拉住陈守业:“老陈,不能闹大!闹大了咱们有理也变没理了,还怎么给你妻儿讨说法?”他压低声音,“先回去,咱们联名写请愿书,让上面来查!”

在村干部和亲戚的劝说下,愤怒的村民渐渐散去。夕阳西下时,陈守业一个人坐在鱼塘边,望着水面上漂浮的死鱼,泪水混着汗水往下淌。他不知道,这只是这场噩梦的开始,死亡的毒影,才刚刚在金利镇展开它的翅膀。

三天后,三药管理区政府的办公桌上,堆起了一叠厚厚的请愿书,签名和按满红手印的纸页足足有几千张,核心只有一个:关闭立新金矿,查明死因,还死者公道。高要市政府紧急召开会议,要求公安机关彻查此事,可最大的难题摆在面前,陈守业等死者家属死活不同意解剖尸体,他们坚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解剖是对死者的亵渎。

调查陷入僵局时,更荒诞的一幕出现了。金利镇的村民们开始流传“触怒河神”的说法,有人说,立新公司排污污染了西江支流,得罪了河神,所以河神降罪,先是死牲畜,再是死人。镇外的观音庙前,挤满了求神拜佛的村民,香火缭绕得能呛得人咳嗽。有人带着供品跪在庙前,磕得头破血流;家家户户的门框上,都贴上了黄纸写的辟邪符咒,连镇里的学校门口,都挂起了道士画的“平安符”。

可符咒挡不住死亡的脚步。8月下旬,三药管理区的四个自然村——要卖村、金利村、禄村、茅岗村,陆续出现了更多“怪病”患者。症状都大同小异:突然头昏、抽搐、口吐白沫,最快的几分钟就没了气。金利村的张老太,早上还在院子里喂鸡,中午就倒在灶台边,手里还攥着没洗完的菜;禄村的小学生李伟,课间操时突然倒地,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呼吸。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镇里的卫生院挤满了患者和家属,病床不够,就用木板搭在走廊上;药品告急,护士只能用生理盐水给患者输液维持。更可怕的是,谣言开始发酵,有人说这是“霍乱”,有人说是“麻风病”,还有人说这是“外国传进来的怪病”。为了躲避“瘟疫”,大量村民收拾行李,拖家带口地往外地投亲靠友。镇里的学校停课了,工厂停工了,连镇口的菜市场都没人敢去,只有几只野狗在空荡的街道上乱窜。

有村民想去肇庆市避难,可一说是“金利来的”,对方立马关门拒客;甚至有亲戚在电话里说“你们别过来,万一传染了怎么办”。广东是改革开放的前沿,紧邻香港,这件事很快被香港媒体捕捉到。《大公报》《文汇报》都刊登了相关报道,标题触目惊心,《高要怪病夺数命,村民逃亡避瘟疫》。消息像长了翅膀,传到了台湾、韩国,甚至西方一些国家的媒体也进行了报道,给当地政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9月1日,高要市和上级肇庆市组成联合工作组,进驻三药管理区。工作组刚到,就收到了一条重要线索:8月27日,要卖村村民陈广明发现自家鱼塘里的鱼苗全翻了肚子,浮在水面上白茫茫一片。他沿着鱼塘边排查,在靠近公路的草丛里,找到了十几个“毒鼠强”的空瓶子。陈广明赶紧报了警,派出所的人来取了证,却初步判断是“有人浑水摸鱼”,趁着金矿污染的风波,故意毒他的鱼泄愤。

“这绝对是关键线索!”工作组组长、肇庆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志坚在碰头会上拍了桌子,“现在已经死了4个人,都是不明不白的。虽然家属不同意解剖,但从鱼塘的情况看,人为投毒的可能性很大!”

“可我觉得不对劲。”金利镇派出所的老刑警刘建国皱着眉,“如果是投毒,怎么能投得这么广?四个村子都有病例,涉及几十户人家。而且毒鼠强毒性烈,吃了马上就发作,可这几个死者,有的是在路边走,有的是在家里做饭,根本不是集中发病。更奇怪的是,一家人吃同样的饭、喝同样的水,偏偏只有老人和孩子死了,年轻人却没事,这不符合投毒的规律。”

刘建国的话让会议室陷入了沉默。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可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最终,周志坚拍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方面加大巡逻力度,排查可疑人员;另一方面,继续做家属的工作,必须争取解剖尸体,查明死因!”

从那天起,金利镇的主要街道、村与村之间的路口,都出现了巡逻队员的身影。他们穿着制服,带着手电筒和橡胶棍,24小时轮班值守。刘建国负责要卖村的巡逻,有天深夜,他和队员小张走在村道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地,他们看见一个穿灰布衫的妇女,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谁?站住!干什么的!”刘建国大喝一声,手电筒的光柱直射过去。那妇女吓得一哆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慌乱。“我……我肚子疼,出来上趟厕所。”她的声音细细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们。

刘建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中等身材,脸上带着农村妇女常见的风霜,手里攥着一个深色的布包。“这么晚了,上完厕所赶紧回家,别在外头晃。”他没多想,这段时间夜里出来上厕所的村民不少,大家都怕家里的厕所“不干净”。他挥了挥手,带着小张继续往前走。

他不知道,这个自称“肚子疼”的妇女,正是这场噩梦的始作俑者;更不知道,她手里的布包里,装着足以致命的毒药。这段被忽略的插曲,让投毒者的罪恶又延续了一个多月。

巡逻持续了三个星期,可死亡案件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到9月中旬,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8人,中毒入院的有60多人。消息传到省里,省公安厅厅长梁国聚、卫生厅厅长黄庆道亲自从广州赶来,在三药管理区的临时指挥部坐镇,立下“问题不解决,绝不回省城”的军令状。国家公安部也派来了工作组,带着全国顶尖的刑侦和法医专家,加入侦破队伍。

9月16日早晨,要卖村的小男孩陈泽辉,攥着母亲给的五毛钱,跑到村头的小食店买粥。食店老板李嫂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瘦肉粥,递给他:“阿辉,慢点喝,刚煮好的。”陈泽辉点点头,捧着粥碗往家走。回到家,他把粥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正在缝衣服的母亲,自己端着另一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陈泽辉突然抱着肚子尖叫起来,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母亲吓得魂飞魄散,抱着他就往卫生院跑,可刚到门口,孩子就没了呼吸。而她自己,因为只吃了小半碗粥,一点事都没有。

这个病例让专家组眼前一亮,同一碗粥,吃得多的孩子死了,吃得少的母亲没事,这高度符合中毒的特征!医疗专家组组长、广东省人民医院的张教授立刻找到陈泽辉的母亲:“大姐,孩子死得蹊跷,只有解剖才能查出来是怎么死的,才能抓住凶手,不然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可陈泽辉的母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娃不能被开膛破肚!他是被立新公司的毒水害死的,不用解剖我也知道!”任凭张教授和民警怎么劝说,她就是不同意。专家组没办法,只能对陈泽辉的尸体进行体表检验,指甲发绀、瞳孔缩小、口腔有异味,这些都是典型的中毒症状,但具体是什么毒,还是查不出来。

此时,死亡人数已经增加到12人,中毒入院的83人里,有10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抢救。公安部工作组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周内找到突破口!所有警察全部下到一线,走访所有病人和家属,采集样本,排查线索。

刘建国负责走访住院病人,那段时间,他几乎没合过眼。白天,他在医院里挨个询问病人发病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去过哪里,详细记录在笔记本上;晚上,他和同事们整理笔录,绘制病人住宅的平面图,分析可能的中毒地点。为了采集样本,他和同事们几乎成了“专职护理”,病人一有呕吐物、排泄物,他们立刻用特制的容器接好,马不停蹄地送到检测中心。

“那段时间,我们身上的味儿比医院的厕所还难闻。”后来刘建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眼圈还会发红,“有个病人呕吐得厉害,吐了我一身,我连擦都没擦,先把样本装好。回到家,我老婆不让我进门,说我身上有‘毒’,连孩子都不让我抱。我只能在门口的柴房睡,每天用肥皂洗三遍澡,可那股味儿好像渗进骨头里了。”

更折磨人的是心理压力。有几个民警因为连续熬夜,出现了头晕、乏力的症状,吓得以为自己也中了毒,赶紧跑去做检查,结果都是虚惊一场。刘建国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有天晚上,他在整理笔录时,突然觉得手脚发麻,当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我也中招了”,后来才发现是蹲在地上太久,血液循环不畅。

警察们采集了大量样本:死者的衣物、饮食器具、呕吐物、现场发现的毒鼠强空瓶、甚至是村里的井水、鱼塘水、庄稼叶子。可因为当地医疗条件有限,很多样本送到检测中心时已经变质;少数能检测的样本,也没查出明确的毒物,只在几只死鸡的胃里发现了氟乙酰胺,一种国家明令禁止生产的剧毒农药,但在农村很常见,没法作为直接证据。

案件再一次陷入僵局。10月初,联合工作组召开紧急会议,周志坚拍着桌子说:“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说服家属同意解剖!这是唯一的出路!”这一次,民警们改变了策略,不再只找死者直系亲属,而是请出村里的老人、宗族长老一起劝说。在农村,宗族的力量比政府的话更管用。

要卖村的宗族长老陈老爷子,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民警们找到他,把死亡人数、中毒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还带他去医院看了那些在重症监护室里挣扎的病人。“陈老爷子,”刘建国握着他的手,“现在不是讲老规矩的时候了。再不查清楚,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要遭殃。您老出面,帮我们劝劝家属,行吗?”

陈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他带着几个宗族长辈,挨家挨户地做工作,用“为全村人保命”的理由,终于说服了6户死者家属。10月8日,这6具尸体被送往肇庆市法医鉴定中心,进行全面解剖。当解剖报告出来时,所有参与侦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死者体内都检测出了不明来源的剧毒物质,但具体成分,还需要更专业的检测。

10月17日,广东省公安厅刑侦处的民警,带着这些关键检材,死猪死鸡的胃内容物、陈泽辉吃剩的米粥、死者的脏器组织、立新公司的水样,连夜赶往北京,送到了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负责此次检验的,是我国毒物检验领域的权威专家——冯世珍。

冯世珍这个名字,在刑侦系统里几乎无人不晓。从上个世纪70年代起,她就扎根在毒物检验第一线,近30年里,经她手检验的中毒案件检材不计其数。这些检材里,有高度腐败、蛆虫满爬的尸体脏器,有携带肺结核、艾滋病等传染病的死者体液,还有致癌的剧毒化学试剂。她的实验室里,常年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可她从来没抱怨过——用她的话说,“每一份检材里都藏着真相,我不能辜负死者的期待”。

2000年退休后,因为工作需要,她又被中心返聘,继续战斗在一线,直到2004年因病去世。后来,公安部追授她“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雄模范称号”,她的同事们都说:“冯老师这辈子,是把命都献给毒物检验了。”

当广东的民警把案情和检材交给冯世珍时,她立刻皱起了眉头。“之前的检测排除了毒鼠强、有机磷,只在鸡胃里发现了氟乙酰胺,但人畜的症状比单纯的氟乙酰胺中毒更复杂。”她戴上老花镜,仔细翻看解剖报告,“这些检材很关键,必须尽快检验,不能耽误时间。”

冯世珍首先对检材进行分类处理。她知道,氟乙酰胺是水溶性毒物,无色无味,1984年就被国家明令禁止生产,可因为成本低、毒性强,很多不法分子还在偷偷生产。1992年轰动全国的“灭鼠大王邱满囤案”,核心就是邱氏鼠药里含有氟乙酰胺,当时冯世珍就是主要的检验人之一,最终用科学数据证明了鼠药的毒性,让邱满囤二审败诉。

为了排除干扰,冯世珍采用了“空白对照法”,在检验检材的同时,用同样的试剂和步骤检验空白样本,确保结果的准确性。光是溶液萃取这一道工序,她就连续做了三天三夜,控制溶剂浓度、调节酸碱度、反复过滤提纯,每一个步骤都精益求精,稍微出一点错,就可能导致整个检验前功尽弃。

与此同时,她的同事何毅负责用气相色谱、气质联用等大型仪器,对萃取液进行逐项排除检测。10月29日,广东警方又送来一份新的检材,4天前突发死亡的村民陆某的脏器组织,冯世珍二话不说,立刻加入到新检材的处理中。

检验过程中,冯世珍的老毛病,关节炎犯了,膝盖肿得像馒头,每走一步都疼。同事们劝她休息,她却说:“广东那边还有人在等着,多耽误一天,就可能多一个受害者。”她把热水袋敷在膝盖上,继续坐在实验台前,直到完成所有检材的初步检验。

为了确保结果万无一失,11月6日和10日,冯世珍将所有检材和对照样本,分两批送到军事医学科学院,用核磁共振仪进行复核——这种仪器能精准检测出物质的分子结构,是当时最权威的检验手段之一。在邱满囤案中,就是军科院的核磁共振检测,最终证实了鼠药中的氟乙酰胺成分。

11月21日,军科院的检验结果送了回来。冯世珍拿着报告,和自己的检验数据逐一对比,当看到“所有项目完全吻合”时,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当天下午,她就拨通了广东工作组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查出来了!是氟乙酰胺和氟乙酸钠,两种剧毒物质混合中毒!”

鉴定书很快发往广东:死猪死鸡的胃内容物、陈泽辉吃剩的米粥中,都检测出氟乙酰胺和氟乙酸钠;死者陈某的脏器组织中,检测出氟乙酸钠;鸡胃内容物中,还检测出少量毒鼠强。其余检材中,未发现这几种毒物,这就意味着,立新公司的排污虽然造成了环境污染,但并不是导致人畜死亡的直接原因。真正的凶手,是人为投毒!

真相的方向终于明确。工作组立刻调整侦查方向,从“排查污染”转向“抓捕投毒者”。就在这时,一条关键线索传来,11月中旬的一天,金利镇一家小吃店的服务员,亲眼看到一个当地妇女,在吃完早餐后,偷偷往店里的公用水壶里倒了些白色粉末。

“那女人看着挺老实的,穿件灰布衫,手里拎着个黑布包。”服务员回忆说,“她倒完粉末就赶紧走了,我觉得不对劲,就报了警。”警方立刻对水壶里的水进行检测,结果显示,水中含有大量的氟乙酰胺和磷化锌——又是两种剧毒物质。

“投毒者就在我们身边!”周志坚在动员大会上说,“从投毒地点来看,她是无差别投毒,不管是亲戚还是陌生人,都可能成为目标。这种人极度危险,必须尽快抓获!”

最初,警方把排查重点放在了“邻里关系差、爱撒泼、不孝顺公婆”的妇女身上,按照常理,投毒者往往是因为积怨才作案。可排查了半个月,筛查了近百名符合条件的妇女,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们可能搞错方向了。”公安部工作组的刑侦专家李警官提醒道,“这个投毒者能潜伏五个月不被发现,说明她很会伪装,邻里评价肯定很好,这样才能降低别人的警惕。你们反过来想想,那些‘老实本分、人缘好’的妇女,有没有可疑的?”

这个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僵局。警方重新梳理线索,让小吃店服务员对重点嫌疑人的照片进行辨认。当看到42岁的要卖村妇女杜润琼的照片时,服务员立刻指着说:“就是她!我认得她的脸!”

杜润琼,小学三年级文化,平时在村里以“老实本分”着称,孝顺公婆,和邻居相处和睦,谁也没想到她会和投毒案联系起来。警方立刻对她展开外围侦查,发现她有个19岁的儿子叫汤友华,母子俩经常在夜里一起出门,行踪诡异。更重要的是,有村民反映,杜润琼最近经常去镇外的庙里求签,还买过不少“老鼠药”。

12月7日,警方在杜润琼的家中,将她和儿子汤友华一举抓获。当民警冲进家门时,杜润琼正在用铝锅搅拌一些白色粉末,旁边的袋子里,装着已经拌好毒药的大米。看到民警,她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们会来的。”

在审讯室里,杜润琼的表现让所有预审员都目瞪口呆。面对提问,她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荒谬至极。“我不是故意杀人,我是在避灾。”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经常去庙里求签,有一次抽到签文,写着‘呼调正当朝上后,这般家境乐无恙’,我觉得这是菩萨告诉我,要铲除社会上的坏人丑事,我的家才能平安。”

她还说,后来又抽到一支签,写着“让国江山守阳光”,她把这理解为“如果再不行动,就会把江山让出去,只能在家守着阳光,遗臭万年”。就是这两句被她曲解的签文,让她动了“杀人避灾”的念头。她觉得,只要“除掉”一些人,就能让自己和家人平安,甚至能“拯救”整个村子。

为了实施投毒,她鼓动19岁的儿子汤友华和她一起干。从1995年6月开始,母子俩先是购买了甲胺磷农药,投放到村里的鱼塘里,看着鱼大批死亡,杜润琼觉得“灾气开始消散”,于是变本加厉。后来,她又买到了含氟乙酰胺和氟乙酸钠的毒鼠药,开始了更大范围的投毒。

“我们一般晚上出门,”杜润琼交代,“把毒药抹在蔬菜叶子背面,灌进牛嘴里,用米、猪油渣拌着毒药到处撒。后来觉得这样太慢,就往小吃店的粥里、村民家的厨房里投。”她甚至为了方便携带,买了2300多个毒鼠强的空瓶子,用来装自己混合的毒药,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之前在鱼塘边发现毒鼠强空瓶,却检测不到毒鼠强成分。

审讯到这里,刘建国突然想起了那个深夜巡逻时遇到的妇女,穿灰布衫、拎黑布包、说自己肚子疼,那不就是杜润琼吗?如果当时他能多留个心眼,检查一下她的布包,或许就能早一点阻止这场悲剧。想到这里,刘建国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眼里满是自责。

12月11日,警方将从杜润琼家中搜出的铝锅、背包、毒大米等物品,再次送往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检验结果显示,铝锅上残留着氟乙酰胺,毒大米中含有大量氟乙酸钠,背包里也检测出毒物成分,铁证如山。

根据杜润琼的供认和警方的侦查,这场持续五个月的投毒案,共造成163人次中毒,18人死亡,243头猪、3000多只鸡、300多条鱼、10头牛死亡,直接经济损失高达280多万元。死者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刚结婚的年轻人,他们和杜润琼无冤无仇,却因为她荒诞的念头,失去了生命。

1995年12月26日,肇庆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此案,以投毒罪判处杜润琼、汤友华死刑。面对判决,母子俩竟然不服,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杜润琼在上诉状里写道:“我是为了避灾,不是故意杀人,请求法院从轻发落。”

1996年1月,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1月8日,杜润琼和汤友华被押赴金利镇刑场,执行枪决。行刑前,杜润琼看着远处的观音庙,嘴里还在念叨着签文,直到枪声响起,她荒诞而罪恶的一生,终于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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