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演武场。
霜气未散，青铜兵戈凝着寒露。
项离站在场中央，面具覆脸，身形如铁铸般冷硬。
他手中握着一柄木戟，刃口削得极薄，与项燕的青铜戟形制相同，却轻了许多。
项燕现在是熊燕，抱着自己的戟走来，脚步仍带着荒野求生的警惕。
他站定，目光落在项离手中的木戟上，眉头微蹙。
“换。”
项离突然开口，声音如刀刮铁锈。
项燕一怔：“什么？”
“你的戟。”
项离抬手，木戟直指他怀中的青铜兵器。
“用这个。”
项燕下意识抱紧青铜戟，指节泛白。
这柄戟是他唯一的记忆，是他从荒野带进王宫的唯一依靠。
“不换。”
他低声道。
项离冷笑一声，毫无预兆地出手！
“铛——！”
木戟劈在青铜戟刃上，震得项燕虎口发麻，险些脱手。
他踉跄后退，还未站稳，项离的第二击已至！
“砰！”
木戟横扫，重重砸在他腰侧。
项燕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青铜戟脱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铮鸣。
“捡起来。”
项离的声音冷得像冰。
项燕喘息着，伸手去抓戟杆，却在指尖即将触及时。
“啪！”
木戟狠狠抽在他手背上，皮肉瞬间绽开一道血痕。
“太慢。”
项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战场上，你早死了。”
项燕咬牙，猛地扑向青铜戟。
这次他抢在项离出手前抓住了戟杆，翻滚避开，迅速摆出防御姿态。
项离面具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戟法第一式——”
他缓缓举起木戟，身形如苍鹰展翅。
“‘苍鹰击殿’。”
话音未落，木戟已如雷霆劈下！
项燕本能地横戟格挡，却听“咔嚓”一声，木戟竟在青铜戟刃上断成两截！
项离丢开残柄，冷声道。
“记住了，戟是杀器，不是锄头。”
项燕低头看着掌心渗出的血，与那道琴弦般的疤痕重叠。
疼痛中，有什么在脑海深处翻涌。
“暴雨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挥戟。”
子时，王宫箭楼。
暴雨如注，箭楼檐角滴落的雨水连成银线。
项离摘下面具，任由雨水冲刷脸上未愈的鞭伤。
楚王今日又发怒了，因为项燕在朝堂上失仪。
“为什么教我？”
项燕突然问。
他浑身湿透，却死死盯着项离的侧脸，那张脸让他心口发疼，却想不起缘由。
项离沉默良久，突然反手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
“嗖——噗！”
百步外，一名潜伏在暗处的人影应声倒地。
“看清楚了。”
项离的声音比箭镞更冷，“这宫里，连影子都会杀人。”
他猛地掐住项燕后颈，逼他直视那具尸体。
“楚王给你锦衣玉食，是要你当一把刀——”
他的指甲几乎抠进项燕的皮肉。
“而刀，得先学会不被别人折断。”
项燕瞳孔骤缩。
“火光中，有人在他耳边嘶吼：“活下去！哪怕当条狗！”
幽兰卫地牢，铁笼中。
项离将项燕踹进笼内，锁死牢门。
笼外是十名死囚，手持利刃；笼内只有那柄青铜戟。
“杀光他们。”
项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或者被他们剁碎喂狗。”
血腥的三刻钟后，项燕跪在尸堆里喘息，左肩一道刀伤深可见骨。
项离踱步而来，突然一脚踩住他颤抖的手！
“疼吗？”
他俯身，眼中翻涌着项燕看不懂的情绪。
“记住这种疼。”
楚王熊完的指尖在青铜案几上轻轻叩击，螭龙戒映着烛火，泛出幽绿的光。
“燕儿，过来。”
他招手，声音慈爱如父。
项燕单膝跪地，垂首向前。
他的青铜戟已被宫人收走，此刻腰间只悬着一柄装饰用的玉具剑。
华贵，却钝得割不开帛。
熊完抬手抚过他头顶，掌心贴在天灵处，一股阴冷的气息如蛇般钻入。
“你天赋异禀，可惜记忆有损，难展所长。”
熊完叹息，“今日，寡人破例传你《七情焚炼术》，助你重拾武道。”
项燕茫然抬头。
《七情焚炼术》——楚王室秘传的灵歌修行法，据传能以情绪为柴，燃魂炼魄，威力无穷。
“父王，我……”
“莫怕。”
熊完的指甲划过他眉心，一缕赤色的韵力渗入。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为火，焚敌先焚己。”
熊完轻笑，“同修七情，太难，因此寡人改良，专修一情——怒。
威力最是惊人，这般就再也无人能欺你。”
项燕只觉脑海嗡的一声，无数晦涩的字符如潮水般涌来，剧痛让他几近昏厥。
恍惚间，他看到熊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待意识稍清，项燕发现自己已身处宫殿偏殿。
此时，项离匆匆赶来，看到他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修习了《七情焚炼术》？”
项离沉声问道。
项燕点头，只觉体内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乱窜，似要冲破束缚。
项离皱起眉头。
“这灵歌修习之法为王室秘传，楚王室怎会轻易传授于你。”
项燕摇了摇头，将熊完传他功法一事告知项离。
项离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这其中定有阴谋，《七情焚炼术》，威力惊人，楚王室怎会如此好心。”
项离思索片刻，说道：“如今只能如此，你先休息吧。”
项燕极为疲惫，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熊完看着螭龙目镜面中显示的两兄弟。
“这地妖的泥俑乌鸦还真是好用。”
“王上，这样没有问题吗？“
幽兰卫幽在旁询问道：“可需要属下去将他们杀了。”
“无妨，他们二人尽在寡人的掌控中。”楚王右手握拳。
“《七情焚炼术》专修怒之一情。
平日还好，没有到一定境界也只会有易怒，脾气暴躁罢了。
若有一日项燕恢复记忆，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
心窍中的情火剧烈燃烧五色石。只会……嘭……的一下，自焚而死。
“王上英明。”幽僵硬的说着好话？
“幽，你不会说好话可以不说。”熊完没好气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