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再给她一颗,别家孩子都有2颗呢。
好像她那垂下的眼尾,都在诉说着委屈。
“你也有。”
他最终捏了两颗递过去,她怎么能比别家孩子少。
陈麦宁觉得他真把自己当麦子了,还是和强子一样年纪的麦子,不然就她顿住这一会,他怎么就剥开糖纸直接递到了她嘴边。
她吃着奶糖,觉得一切都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陆平川,我得回家熬点绿豆汤给我爸妈他们送地里去。你转完了不?”
“嗯,走吧,我回去帮你。”
他已经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本来以为最少要10天的,没想到只用了一天,明天去县城交接完,他就要回部队了。
陆平川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人,心脏开始不舒服的紧缩。
他走了以后,她还会记得他吗?
会不会根本就想不起来他这个人。
她会记得这短暂的一天,有个人喂了她一颗糖吗?
陈麦宁没注意到身后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男人,只是把另一块奶糖放口袋里,她要把这块给妈妈吃。
直到煮好绿豆汤放凉水里沁凉,陈麦宁才注意到陆平川有些太过沉默了。
他整个人像冬天冷峭的寒冰,时不时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看她,要不就她干什么,他都抢过去自己干了。
人虽然很好,但话少又奇怪,她心想。
“陆平川,走了。”陈麦宁叫他。
他主动拎起她手边的水壶和碗兜,跟着她往外走去……
白天还热的厉害,晚上就开始凉丝丝的。
吃了晚饭,陈麦宁也跟着爸妈去了大队场地一起剥玉米。
全大队的人几乎都在,还有知青们,陈麦宁跟很多人打了招呼,被她妈安排坐在角落里。
“麦子剥手疼了就歇着,下晌那会你二婶说给你带瓜子来,你吃着玩,撑到上灯就回家睡觉。”
郑玉兰看着闺女那嫩瓜似的手,真不舍得让她干活,反正他们家工分挣得多,她跟老头死干死干的,不就为了让孩子轻松点。
“妈,张嘴。”陈麦宁差点忘了下午那块糖。
把糖塞满嘴里,她妈就哑了声音,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眼睛笑的眯起来,神情透露出满足。
陈麦宁也觉得开心,郑玉兰是她理性中的那种好妈妈,她喜欢这个妈妈。
“妈,你咋不说话了,二婶给我带吃的不?妈,你嘴里吃的啥?”
陈禾安拿过一个玉米两手在那尖部一撕一扯,眼睛却在他妈和他妹脸上来回瞅。
“你管我呢,干你的活,整天就知道盯着别人嘴里吃啥了。”郑玉兰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影响好心情。
陆平川也看见了。
那小姑娘把喜欢的糖给自己的妈妈吃,笑的眼睛弯弯。
怪不得全家都愿意宠着她,要是他,他也愿意。
他坐在陈禾安的另一边,并没有去知青点那边,好像私心里,他还想多看看她。
他确实是奇怪的。
对一个陌生的少女,好像多了些不该有的关注。
控制不住,好像多关注一点,他的内心就能得到些宁静。
没有抛弃和争吵,没有血腥和厮杀,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有暖阳照到了他。
陈麦宁趴到陈禾安耳边小声说了两句,陈禾安满意的翘起了嘴,“还得是我妹。”
然后又压低了嗓子用气声问她,“你真的跟那小白脸要了3块钱,都给我?”
“嗯,都在你窗台呢,吃饭那会忘了,晚上你回家自己揣着,给你当零花钱。”
“以后真不喜欢那小白脸了?”气声有点大,差点被他妈听到。
陆平川和陈禾安两人齐齐看着她,等她一个干脆的回答。
“嗯,我鸡蛋钱都要回来了。”陈麦宁回答的肯定。
这绝对是她的黑历史,今天过后,她再也不提了。
陈禾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手里的活也不落下,“行呗,回头让妈给你找个好的,这得亏妈不知道,不然你肯定被关屋里至少俩月。”
陈麦宁根本就没听他说话,站起来一只胳膊高高举起摆动着打招呼,“二婶,奶,二叔,我在这呢。”
她拉着二婶坐下,又给她奶递了凳子。
“二叔,你去我爸那边坐。哥,你跟陆平川让开,我要跟二婶和奶坐。”
陈麦宁就这样两边一个郑玉兰,一个二婶杨静姝,她奶都没挨着。
二婶不会说话,坐下就塞给麦宁一个纸包,指了指里面,温柔的笑了笑。
“谢谢二婶,我喜欢嗑瓜子。二婶,奶,我跟你们说,我今天上午买了一麻袋布料,有几块布料我想做成……”
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嘴里一刻不停,哪怕得不到一句回应,也兴高采烈的分享。
杨静姝看她的目光柔和的不得了,郑玉兰也不觉得自家闺女吵闹,时不时插上一句嘴。
陈奶奶更是,慢悠悠的剥着玉米,偶尔提醒她要做什么衣服用什么布料,要剪裁的地方该怎么注意。
陆平川从来没见过女性家人可以这么和谐相处。
他以为都是撕来撕去,恨不得对方死。
或者用最恶毒的语言互相咒骂,还有永远扇不完的巴掌,和拽在手里大把大把的头发。
而这最朴素的乡下,那个女孩发着闪亮的光,每句话都像最动听的百灵鸟的歌声,一句句落入他耳中。
这场地人声鼎沸,他能听见不远处有骂孩子的声音,小孩打闹的声音,闲话的声音,还有不绝于耳撕拉玉米苞子的声音……
但这一切,都成了那动听的百灵鸟歌声的背景,成了他日日夜夜都无法忘怀的觉得幸福的瞬间。
哪怕这时的幸福于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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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陆平川怎么谈的,即使陈东海黑着脸,还是答应了让陈麦宁第二天跟他去县里。
一大早,他推着陈东海最宝贝的自行车,先抓了把奶糖塞她手里,“路上吃。”
“谢谢,你也吃。”她剥开一个递到他嘴边。
他呆愣了片刻,是喂给他吗?
这么亲密的动作,他昨天做起来不觉得,今天却嗓子有点发干,她的指尖很白,和那奶糖一样。
平时跟她哥这样习惯了,陈麦宁没觉得有什么,但陆平川却耳尖泛红,只觉得被他含在嘴里的糖甜的让人发晕。
“以后不要喂其他男人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