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姐那弥漫着香水与暧昧气息的房间出来,室外的冷风让林砚精神一振,也吹散了些许萦绕在身的旖旎。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便靠在座椅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城市的喧嚣与刚才那封闭空间里的纠缠仿佛是两个世界,他需要一点时间切换回日常的频道。
到家时,已是正午。推开家门,一股更加浓郁、层次丰富的卤香味霸占了他的所有感官,与刘姐房间里那人工的香气截然不同,这是扎实的、带着烟火气的家的味道。
只见客厅的餐桌上,已然摆开了阵势。几个不锈钢盆里分别盛放着色泽酱红油亮的卤味:切成厚片的五花肉,纹理间吸饱了汤汁;完整的鸡腿和鸡翅,表皮紧绷,透着诱人的光泽;圆润的卤蛋表皮布满酱色花纹;还有吸味十足的豆干、海带结和面筋。像一桌小型的卤味盛宴,刚出锅不久,还微微冒着热气。
母亲正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在擦拭,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疲惫与满足。看到林砚,她说道:“回来得正好。午饭就吃这些吧,喜欢吃什么自己拿,我刚卤好,味道正足。我这儿还有一堆事没收拾,就不单独开火做饭了。”
“嗯,好。”林砚点了点头。他放下东西,去厨房洗了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卤菜,他食欲大开。他拿了一个最大的卤鸡腿,鸡皮q弹,肉质看来已十分软烂。又夹了一张吸饱了卤汁、变得深褐油润的豆皮。最后,去电饭煲里盛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坐在餐桌前,他先咬了一口鸡腿。牙齿轻松陷入酥烂的肉质中,卤汁的咸香、香料复合的醇厚以及肉类本身的鲜美瞬间在口中爆开,恰到好处的咸度完美衬托出肉的香味。再吃一口浸透汤汁的豆皮,那饱含卤汁的豆制品在齿间溢出浓郁滋味,是丝毫不逊于肉类的满足感。扒一口白米饭,米饭的清甜正好中和了卤味的厚重,相得益彰。
刚出锅的卤味,其风味和口感确实远非隔夜可比。香料的渗透,肉质的软糯,一切都处于最佳状态。林砚吃得很快,几乎是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一整碗饭连同那个大鸡腿、豆皮以及另外几块卤豆干便下了肚,胃里暖烘烘的,十分妥帖。
满足地放下碗筷,他看到母亲还在阳台收拾晾晒的衣物,便扬声道:“妈,我吃完了。你快来吃吧,等下菜该凉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母亲抱着收好的衣服走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空了的碗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倒是会挑,专拣好的吃。”她放下衣服,洗了手坐到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说,“帮忙的事,等会儿下午你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我们回你爷爷奶奶家。”
林砚闻言,有些意外:“今年去这么早?”往年通常都是临近除夕才回去住几天。
母亲夹了一筷子卤五花肉,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忧虑:“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你爷爷腿脚更不利索了,奶奶也说今年总觉得没力气。早点过去,能帮他们多准备点年货,打扫打扫卫生,省得到年根底下他们自己忙活,累着了。”
林砚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想起爷爷日渐佝偻的背影和奶奶那双布满老茧、时常微微颤抖的手。血缘的牵绊和一种身为孙辈的责任感悄然浮现。虽然他与祖辈的交流不算特别亲密,但那份亲情始终存在。
“好,我知道了。”他应道,“我这就去收拾。”
说完,他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拿到厨房清洗干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拉开衣柜,开始挑选和折叠需要带去的衣物。冬天的衣物厚重,他简单拿了几件换洗的毛衣、内衣,以及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又检查了一下充电器、耳机等随身物品。
窗外,午后的阳光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房间里,只有他整理行李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与刘姐那里的隐秘刺激,与苏晚离别时的缠绵不舍不同,此刻,他被一种更为朴素和传统的家庭责任所包围。提前回乡,帮助年迈的祖父母准备过年,这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属于这个家庭乃至这片土地的某种仪式。
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母子二人都已准备妥当。母亲大包小包地带了不少东西,有刚卤好的部分肉菜,有给老人买的新衣服,还有一些城里买的糕点零食。林砚自然地接过最重的几个行李袋。
锁好门,母子二人踏上归途。车子驶出城区,高楼大厦逐渐被空旷的田野和远山所取代。冬日的乡村景色略显萧瑟,但空气中那股清冷自由的气息,以及越来越近的、记忆中的老家,让林砚的心境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一段不同于城市、也不同于酒店走廊与火车站台的乡村家庭生活,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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