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音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透。
窗外的雪停了，屋檐上挂着几根冰棱，反射着灰白色的光。
谢停云已经不在身边，睡袋拉链整齐地合到顶端，像他一贯做事的样子。
她坐起身，手摸到外衣口袋，掏出那枚银色胸针。
数字“100”还在，但屏幕暗着，没有跳动。
木屋里的仪器全都熄了火，只有角落里的保温箱还亮着微弱的红灯。
那是赵院长留下的设备，说是为了保存最后一份生物样本数据。
她走过去，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支玻璃管，贴着标签：【h-2023-6-17】。
她的生日。
她没再看第二眼，轻轻合上盖子。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冷风。
谢停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铁皮饭盒，头发和肩头落着薄雪。
“醒了？”他走进来，把饭盒放在桌上，“护林站还有点热粥。”
她点头，没说话。
他脱下外套挂好，从饭盒里倒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递给她。“吃了再下山。”
她接过碗，指尖碰到他的手背。
那一瞬，胸前的胸针闪了一下。
【今日心动值：15\/100】
她愣住。
“不是说系统停了吗？”她抬头看他。
“可能是残留反应。”他坐下，打开自己的那份，“c.w.留的程序底层还没完全清除，有些功能会随机重启。”
她低头喝了一口粥，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你说c.w.到底是谁？”
“不知道。”他说，“但从烟花秀到广播站，再到山顶观测站……每一步都在引导我们找回真相。”
她放下碗，“你觉得他还活着？”
“不一定非得是人。”他看着她，“也可能是系统最后生成的一段自主意识。就像你说的——bug。”
她笑了，“那你这个bug养得挺久。”
他没笑，反而认真看着她，“如果真是bug，为什么只对你生效？为什么偏偏是你重生？为什么十年前的雨夜，你会刚好出现在医院走廊？”
她不说话了。
他继续说：“我查过你父母车祸那天的行车记录。刹车被人动过手脚。而你‘自杀’前一周，有人往你宿舍寄过匿名信，内容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她手指一紧。
“这不是巧合。”他说，“你是被选中的，晚音。不是因为你是实验体，而是因为你本就不该死。”
屋外传来鸟叫声，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抖了抖翅膀上的雪。
她忽然想起什么，“你说密钥藏在手链里，能不能删掉？”
“能。”他抬手摸了摸黑曜石手链，“但我不会删。那段记忆太重要，不能让它彻底消失。”
“可万一有人找到这里呢？”
“那就让他们来找。”他说，“但他们得先明白一件事——要打开那段记忆，必须两个人的心跳同步达到临界值。不是靠技术，是靠感情。”
她怔了一下。
他转头看她，“你记得第一次解锁记忆是什么时候吗？”
“在图书馆。”她说，“你帮我拿书，袖口蹭到我手腕。”
“那次心动值是67。”
“后来在实验室，你替我挡掉林雪柔泼来的试剂。”
“83。”
“舞会上你用白大褂裹住我。”
“91。”
他看着她，“每一次，都是你在靠近我。不是系统在推动，是你在选择我。”
她心跳快了一拍。
【今日心动值：42\/100】
她低头看着胸针，突然问：“如果现在系统恢复，你最想看到哪一段记忆？”
他没犹豫，“你第一次叫我名字的时候。”
她皱眉，“什么时候？”
“你发烧那晚。”他说，“我守在你床边，你迷迷糊糊喊了声‘停云’，然后抓住我的手。那时候你还以为是在做梦。”
她脸有点热。
“那次心动值直接冲到98。”他低声说，“差2点满格，我就亲你了。”
“谁让你亲！”她瞪他。
“你想啊。”他居然笑了，“系统都快爆了。”
她伸手去打他，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力道不大，但她没挣开。
“晚音。”他叫她名字，“契约早就失效了。婚约也不是被迫签的。从我在医院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没打算放过你。”
她呼吸一滞。
【今日心动值：76\/100】
“你等等。”她抽回手，“你是说……你早就在找我？”
“十年。”他说，“我让人收集了你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成绩单、照片、甚至你小学作文比赛写的《我想当一名医生》。我都存着。”
“变态。”
“嗯。”他点头，“我是。”
她气笑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怕吓到你。”他说，“也怕自己配不上。你是天才少女，数学建模冠军，未来金融讲师。而我只是一个靠研究别人情感过活的心理学教授。”
“你现在也是。”她呛他。
“但现在我知道了。”他看着她，“你才是那个救我的人。不是实验，不是程序，是你真的愿意回头看看我。”
她眼眶有点发热。
【今日心动值：95\/100】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勾住他脖子。
他呼吸变了。
她凑近，在他耳边说：“你说系统最后一次启动，是不是得有人亲你才能满值？”
他喉结动了动，“理论上……是。”
她轻笑一声，吻上他。
【今日心动值：100\/100】
记忆碎片弹出：十二岁的她背着书包走出医院大门，回头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少年。
他闭着眼，嘴唇发白。
她跑回去，把自己的红毛衣盖在他身上。
画面结束。
胸针屏幕闪烁两下，自动黑屏。
她松开他，退后半步，“这次没给你写信的机会。”
“我不需要。”他站起来，高她一头，“你现在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她哼了一声，“那你记着，以后不准再偷偷写我名字。”
“笔记本早就写满了。”
“烧了。”
“烧了。”他点头，“换成手机备忘录了。”
她翻白眼，“真恶心。”
他笑完，忽然正色，“等下山后，我去趟档案馆。”
“干嘛？”
“查c.w.的真实身份。”他说，“既然系统能留下痕迹，人就一定存在过。”
“要是查不到呢？”
“那就当它从来没存在过。”他握住她的手，“我们现在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安排。”
她点头，“走吧。”
两人收拾好行李，关掉保温箱电源。
出门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台休眠的终端。
雪花又开始飘。
他们踩着积雪往下走，脚步一深一浅。
山路难行，她几次差点滑倒，都被他及时扶住。
快到山脚时，她停下。
“怎么了？”他问。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是周蔓蔓之前给的，上面是他们穿着校服的合影。
背景是临江大学老校门，日期写着“2035年”。
“你说……未来我们真会变成这样吗？”
他接过照片，看了很久。
“会。”他说，“只要你不逃。”
她抢回照片，“谁逃了！明明是你追得太狠。”
“下次再逃，我就把你锁在实验室。”
“你敢？”
“我做过更过分的事。”他看着她，“比如伪造婚约协议，逼你嫁给我。”
她瞪他，“你还敢提！”
他笑，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走不动了就说我背你。”
“不用。”
“命令。”
她挣扎一下，“偏不。”
他直接蹲下，“上来。”
她没办法，只好趴上去。
他稳稳站起来，步伐沉稳。
风吹起她的发丝，扫在他颈侧。
她小声说：“谢停云。”
“嗯？”
“下次心跳同步……我可以多亲你几次吗？”
他脚步顿了一下。
“可以。”他说，“不限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