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离,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死了,浊清也死了,所以这件事就应该让他过去了?”东方凌尘死死盯着兰月侯的眼睛,他那红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阴鸷的光。
“凌尘,皇兄登上如今的位置并不容易,所以我能理解他的多疑......”兰玉候斟酌道。
“是啊,多疑,原来你还是知晓的。当年他们二人一个为帝、一个为帅,北离本就在他们手中。我父亲甘愿自污其身、已定朝纲,可这不是他沉默的理由,若他愿意,大可将那些名单上的乱臣贼子一个个揪出来杀了,有我父亲保着他,又有谁能动摇他的皇位?”
东方凌尘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面前的石桌竟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一个角:“说到底,他还是怕血洗朝堂之后会局势不稳,怕龙封卷轴上的那个名字惹人非议,呵,要我说,他就是虚伪,当年明明和父王一起杀进的皇宫,明明为了拉拢影宗而强娶易文君,难道没有龙封卷轴,他就不争那个位置了吗?笑话!”
“凌尘,你很了解权利,但你还不清楚人性,你以为将那份名单挂出去,上面的人就会自觉去求皇兄替琅琊王兄翻案吗?”兰月侯摇头道,“名单上的人牵扯太深,他们只会拧成一条绳来对付你,就算当年的事公之于众,他们也只会极尽所能的掩盖过去。”
东方凌尘的嘴角勾了勾,脸上浮起阴狠之色:“萧月离,你以为,我为何要在书院等你?”
兰月侯怔愣了一下,东方凌尘刚回天启,便斩了城楼上的牌匾,带着暗河的人头大摇大摆的去了千金台,再到后来去到皇陵、回到稷下书院,他从未隐藏过自己的踪迹,相反,他更像是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弄得人尽皆知。
东方凌尘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我想请你帮我传个话,三天之内,除了那三个离死不远的太监外,让名单上的人自己去大理寺找沈希夺自首,否则的话,挂在墙头的可不就不光只是一个名字了。”
“萧、东方凌尘,你疯了吗!”兰月侯惊讶的喊出声来,“你想以此逼迫他们,让皇兄下令重查当年旧案?”
“呵,有什么好查的,我要的是萧若瑾下罪、己、诏!”东方凌尘一字一顿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现在早已今非昔比,皇兄身子日渐衰弱,几个皇子都在蠢蠢欲动,这些大臣若是干出动摇皇权的蠢事,说不定那个皇子的势力便会将他们直接灭了。”兰月侯的手重重拍在石桌上,震的掌心都红了起来。
“不,他们会的。暗河的脑袋证明了我有要了他们脑袋的能力,皇陵的三个老太监正名了我有要他们脑袋的决心,如果谁阻挠我的计划,我不介意灭他满门。今日我让你把话给我带出去,不过是给名单上面的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倘若他们不珍惜,那也怪不得我。”
东方凌尘顿了顿,又道:“不过就算你不说,今日我们的谈话,想必也已被院墙外的那些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想必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些名单上的人自然会得到消息,自己死还是别人死,我想傻子都会选,毕竟像我父亲那般的傻子,这世上可真没多少。”
东方凌尘的话让兰月侯冒出了一身冷汗,不仅仅是他的狠辣,还有算计。很多时候,恶之所以为恶,便是因为他没有底线、不拘泥于道德。
兰月侯有种感觉,现在坐在自己对面的,已经不是琅琊王萧若风的儿子,而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站在他的角度,兰月侯无法说他做的是错,但东方凌尘的疯狂,极有可能让一个持续数百年的王朝开始瓦解。
“你这么做,还不如......”兰月侯脱口而出的话让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赶忙止住了话头。
“不如什么?直接闯进皇宫,一剑杀了皇帝?”东方凌尘似笑非笑的看着兰月侯,而兰月侯却是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没错,若是一剑杀了明德帝,兰月侯可以连同太师董祝、国师齐天尘三人同立新君,刚好永安王萧瑟已经回到了天启,自是最合适的人选。接着,只需要将谋逆的罪名算到琅琊王之子的头上,将朝堂的矛盾转移,北离就还是那个稳如泰山的北离。
见兰月侯不再言语,东方凌尘伸了个懒腰,长叹道:“以我现在的武功,齐天尘加上瑾宣他们五个,充其量拦我一炷香的时间,哦对了,算上你还有太师身边那个护卫,最多两炷香。我并非杀不了他,而是不能杀。”
“不能?”兰月侯见事情似乎有了转机,眼睛忽的亮了一下。
“当我的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天道。”东方凌尘淡淡道,“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却又真实存在,萧若瑾身负北离国运,在他将自身国运消耗殆尽之前,不光是我、谁都杀不死他,也许当我提着剑冲到泰安殿前,说不定就会有一道天雷劈下来,哪怕劈不死我,也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让萧瑟、若依这些我不会杀的人挡在我的面前。”
看见兰月侯哑然的神情,东方凌尘自嘲的笑了笑:“很神奇对吧?可就是这么神奇,也许武学的尽头就是玄学,所以李先生才要离开北离,而赵玉真在突破天道给他的宿命前连山门都不能出。”
“凌尘,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吗?”兰月侯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东方凌尘摇了摇头,缓缓道:“当年我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看着父亲自尽在我面前,而现在,攻守易型,该让那些能经算计我父子二人的家伙们,好好体会一下那种绝望了。五年了,我一直选择远离天启,但这份忍让或许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我很了解萧瑟,如果不是为了想要替我父亲翻案,他会选择江湖,选择与朋友们一起窝在那四面漏风的客栈。然而他选择回到天启这个旋涡中来,他身边的人也会跟着他一起卷尽这个旋涡,唐莲是第一个,但未必是最后一个,若依、千落、雷无桀......他们不会像我这样有过几条命,这世上只有一个萧瑟、一个叶若依、一个司空千落,一个雷无桀......”
还有,那独一无二的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