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袁绍挑眉。半月未闻曹操消息，本以为他也如其他诸侯般劫掠乡野去了。
袁术把玩着酒樽嗤笑：“这厮躲在河北当缩头乌龟，倒有脸派信使来。昔日首倡义兵，如今不怕贻笑大方？”
《同盟暗流》
张邈肃然反驳：孟德兄赴河北乃为我等断后，以防董卓包抄。
公孙瓒讥诮道：断后？分明是独占汜水关的战利品，怕人分羹!
狂犬吠日！孙坚拍案而起。对方却阴阳怪气地讥讽：孙将军披曹家甲胄，擎曹氏旌旗，倒真像条忠犬。寒光乍现，孙坚的刀已半出鞘。
鲍信无视这场闹剧，沉声道：能克汜水关者，岂是畏战之徒？文台在此佯装曹军，必有大计。
桥瑁突然尖笑：鲍济北高见！我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曹孟德怕是要摘董卓首级才肯甘休呢！帐中顿时响起零星嗤笑。兖州刺史刘岱顺势接话：或许真能再创奇迹？
豫州刺史孔伷冷哂：侥幸胜仗便急流勇退，既赚名声又避风险——倒是精明。这番剖析引得众人颔首，唯独孙鲍二人面露不屑。刀鞘与铠甲碰撞声中，夜风卷起帐外旌旗，猎猎如嘲。
袁绍对此既不高兴也不恼怒,最终也懒得阻止众人议论。没过多久,曹操的使者来到大帐中。
报告盟主,我家主公有一封帛书献给盟主。
哦?拿来。袁绍饶有兴致地看着使者说道。
袁绍接过书信,正欲展开。突然,帐外传来阵阵喧闹声。一名军司马匆忙跑进帐内。
袁绍抬头瞥了一眼,继续低头拆信,随口问道:外面何事喧哗?
盟主大事不好!
虎牢关起火了!
什么?!袁绍顿时震惊地愣在原地,手中的动作随之一滞。等他回过神来时,帛书已被他揉成一团。
他迅速将信收入袖中,快步走向帐外。其他诸侯也大惊失色,纷纷起身涌出。袁绍站在众人前面,望向虎牢关方向。
只见虎牢关上浓烟弥漫,四处火起。很快,烈焰连成一片火海。
不好!
董卓要逃!袁绍最先醒悟,神色大变。其他诸侯闻言也反应过来。
这还得了?董卓要逃?虎牢关一烧,董卓必定放弃洛阳,逃往长安!此时不追击更待何时?即便追不上董卓,也要做给天下人看!
第一个进入洛阳的人必将名扬天下!况且城中或许还有残存的金银财宝...
速速灭火!
快追董卓,别让他跑了!诸侯们大声呼喊着,纷纷离帐组织人马灭火。
袁绍凝视着虎牢关的火海,若有所思。郭图上前劝道:主公,我们也该立即组织人马!
天下人都在观望。第一个进入洛阳的就是功臣!若能追上董卓,还能为主公报家族之仇!
袁绍恍然,愤然道:好!就依公则所言!
传令下去,全力组织人马灭火!
主公三思!沮授突然推开郭图冲到袁绍面前,郭图险些跌倒。
主公千万谨慎!
董卓有李儒为其谋划。他烧毁虎牢关,看似自断后路仓皇逃窜...
“敌军未必不会暗中设伏，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郭图摇晃着身躯勉强站稳，对着沮授厉声呵斥：
“沮公予你究竟意欲何为？！
“夸你谨小慎微是给你颜面，实则懦弱无能，惧敌如虎！
“倘若贻误时机，裹足不前，被他人抢先攻入雒阳，主公这位盟主颜面何存！
“况且你阻拦主公进兵，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主公，将国仇家恨抛诸脑后！”
袁绍听罢双眉紧锁。
沮绶所言确有道理。
但郭图说的也不容忽视。
究竟该采纳谁的主张？
这时田丰上前进谏：
“主公，属下同样支持公予之见，李儒阴险毒辣，不可不防！”
这......
袁绍沉吟良久。
“既然这样，就依公予与元皓之见。
“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田丰却道：“主公，我们不妨随其他诸侯一同救火。
“眼下各路诸侯求战心切，正可借机利用，切莫打草惊蛇。
“待他们率先进击，我军随后徐徐推进即可。”
袁绍再次思索片刻，颔首称是，“甚好，元皓此言甚合吾意。”
“你们......
“哼！”
郭图见沮授与田丰联手反对自己，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哎，公则......”袁绍欲要挽留，郭图却全然不顾，径直离去。
袁绍愣了愣，叹息一声，拢了拢衣袖。
忽然触到袖中某物，这才想起是曹操送来的书信。
他漫不经心地取出那封已被揉皱的信件展开。
“这......”
袁绍如遭雷击，脸色骤变。
急忙翻过帛书查看背面，目光又转向虎牢关上的冲大火光。
沮授与田丰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主公？”
袁绍仍沉浸在震惊中毫无反应。
沮授皱眉夺过书信，读罢同样神色大变，也如袁绍般翻看背面。
却只见一片空白。
“出什么事了？”田丰满心疑惑。
沮绶将帛书递给田丰。
田丰接过细看，帛书上仅有四个醒目大字：
【火起，慎追】
“这怎可能？！”田丰顿时骇然，“曹操岂能预知虎牢关将起大火？！
“此信从河内送至此处，至少需四个时辰！
“可虎牢关这场大火，分明是刚刚才烧起来的！”
沮授同袁绍一道，怔怔望向远处熊熊燃烧的虎牢关，久久不能言语。
“非但预见到虎牢关会燃起大火，
他更在主公耳畔留下警醒——
田丰瞳孔骤缩：“莫非连董卓借火设伏也在他算计之中？！
可纵使我等目睹火势，仍难断虚实，
曹孟德竟能先料火起，再窥伏兵……
此人何时有了这等谋略？”
袁绍喉结滚动：“不，绝非孟德。
我与他相识近三十载，
以他的格局智计，断无这等能耐。”
“不是曹操？”田丰怔然。
袁绍面色阴晴变幻，突然失声道：
“可还记得他夺取汜水关时提起的助力？！”
田丰先是一愣，随即倒吸凉气：“主公是说……那个寒门子弟，姓陈的……”
“陈渡。”沮授声音发沉，“想不到曹操麾下一个无名之辈，竟有这等眼光。”
袁绍望着冲天火光，摩挲着曹操的密信苦笑：
“若伏兵为真，
孟德这封示警，足见赤诚。
倒是本帅……唉！”
他猛地转身厉声道：“传令全军戒备！再有离间我与孟德者，军法处置！”
————
孙坚营帐。
披甲将士已列阵待发，只等扑灭火势直取董卓。
“报！曹将军信使到！”黄盖带着满身尘土闯入。
孙坚拆开火漆密函，
四字如刀劈入眼帘：
【火起，慎追】
“黄公覆。”他将信笺递出，
抬头望向烧红半边天的关隘，
忽然咧开嘴角：“传令下去——
灭火不急，先派探马把虎牢关后二十里扫清楚！”
【守势】
黄盖收刀入鞘，沉声道：追击之事，当暂缓。
孙坚指节叩击剑柄，忽而冷笑：袁本初案头此刻，应当也躺着内容相同的密信。
曹公竟同时示警？黄盖瞳孔骤缩，那袁绍秘而不宣——
欲借刀 ** 耳。孙坚眺望关隘，火光在眸中跳动。衣甲下肌肉陡然绷紧，战场直觉令他后怕——若无这份警讯，此刻他必是首个踏入火海之人。
【世情】
黄盖忽然朝地上啐了一口：袁本初此举，当诛！随即面露赧色：倒是曹孟德...当真异数。他摩挲着新换的曹氏铁甲，阉宦之后，反成浊世明珠。
孙坚喉结滚动。往事如潮——汜水关分功、替部将请封、赠甲胄...这些画面与程普、祖茂的染血战袍重叠。他猛地攥紧拳头，甲片发出刺耳摩擦声。
【惊觉】
且慢！孙坚突然抓住黄盖腕甲，信到之时，火已焚天！二人对视间，俱从对方眼中看到骇然。这意味着曹操不仅预判伏兵，更算准了火攻时辰！
远处诸侯忙着扑灭余焰，孙坚却觉寒意彻骨。他忽然按住心口旧伤——那里正隐隐作痛，仿佛在印证某个可怕的猜想。
我帮您
当真令人钦佩!孙坚由衷赞叹,向着河畔方向恭敬行礼.
虎牢关的熊熊烈焰,不到三个时辰就被联军扑灭.众诸侯不疑有诈,火势刚熄便争先恐后率军追击,唯恐落后分不到最后一杯羹.
袁绍在关内巡视.他此刻对曹操来信已信了九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把火本可以烧得更旺.若西凉军真要阻敌,虎牢关足以烧上一昼夜不熄.其他关口的部队也陆续赶来会合.
文台为何不去追击?袁绍遇见同样在巡视的孙坚.
盟主又为何按兵不动?
身为盟主,岂能与诸位争功?
孙坚冷笑:我若去追,岂不正中盟主下怀?
袁绍故作不解:此话怎讲?
盟主心知肚明.既察觉董卓军有诈,却秘而不宣.若非我机警,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在下.
袁绍反唇相讥:贤弟不也一样看破端倪,为何也缄默不言?
孙坚一时语塞,良久才道:人微言轻,说了也无人采信.
信不信在他们,说不说在君.袁绍悠然道.
孙坚冷眼相向:都是千年狐狸,就别装模作样了.
日落时分,巩县境内.首阳山与雒水之间二十步宽的山口后,是广袤平原.公孙瓒、袁术等诸侯急行军至此,沿途缴获无数军资粮草,个个喜不自禁——这可比劫掠百姓来得痛快多了!
半个时辰后，近十万大军涌入这处山水相夹的葫芦形山谷。
前方发现董卓败军！公孙瓒骑在骏马上率先发现西凉军踪迹。
进攻！
随着公孙瓒一声令下，两千白马义从如潮水般涌出。其余诸侯见状纷纷派出骑兵，多则五六百，少则二三百。
突然，震耳欲聋的战鼓从四面八方响起！
被困谷中的联军士兵顿时惊慌失措。无数西凉军如同鬼影般从黑暗中杀出。
不妙！公孙瓒环顾四周，额头渗出冷汗，中计了！
列阵！
快列阵！
但为时已晚。蓄谋已久的西凉军已如洪水般压来。
这时，一支骑兵从侧翼杀出。为首将领威风凛凛：
头戴紫金三叉冠，身着百花红锦袍，
外罩兽面连环甲，腰缠狮蛮玉带钩；
背负雕弓，手执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嘶鸣。
正是吕布！
他高举画戟如猛虎咆哮，转眼杀至公孙瓒面前。公孙瓒仓促举槊相迎。
火星迸溅。
嗡——
震得公孙瓒双耳轰鸣，兵器险些脱手。
他面露骇色。难以置信！
未及喘息，吕布已调转马头再度杀来。七八回合后，公孙瓒愈战愈惊——这人力大无穷，重戟挥舞却举重若轻！
心知不敌，公孙瓒趁两马交错之际，催马窜入乱军遁走。亲兵上前阻拦，被吕布尽数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