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葫在掌心轻轻一颤,那丝异样的温热还没散去,凌云便察觉到远处营地里浮起的躁动。不是能量波动,是人心——年轻战士们压低的呼吸、握紧武器的手指、来回踱步时踩碎枯叶的声音,全都透着藏不住的紧张。她将葫芦收回储物空间,转头对李冰说:“防线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最怕的不是敌人来,是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李冰点点头,指尖还残留着光能流转的微麻感。她刚稳住最后一道供能节点,体力没完全恢复,但眼神已经亮了起来。“你说得对。他们需要看到一个能站出来的人。”
凌云没再多说,几步走到高台边缘,对着守在指挥帐篷外的传令兵抬了下手:“通知指挥官,建议立刻召开全军动员会。地点就定在宝库前广场,所有人列队集结。”
传令兵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从不主动出声的女人会提这样的要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敬了个礼,转身快步跑了进去。
不到一刻钟,号角声划破林间寂静。各小队迅速归建,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地上排成整齐方阵。联合部队指挥官走出帐篷,披风猎猎,目光扫过全场。他站在高台上,声音沉稳:“三天后,就是黑暗月圆夜。敌人的目标很明确——夺走黑暗本源,撕裂双界屏障。我们在这里,只有一个任务:守住它。”
底下一片肃静,没人说话,也没人回应。战士们的脸上写满戒备,却少了几分斗志。
指挥官顿了顿,继续说着防御部署、轮值安排、应急预案。条理清晰,滴水不漏,可语气像在念一份早已写好的公文。队伍里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有人低头看靴尖,有人悄悄活动发僵的腿。
凌云看着这一幕,忽然抬脚踏上台阶。
陆泽正站在队列前方调试风雷陷阱的远程信号,察觉到她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白云飞也停下了检查腰间短刃的动作,目光追随着她走上高台。
指挥官停下话头,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凌云接过话筒,没有客套,也没有寒暄。她站在所有人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怕死,怕撑不住,怕万一输了,家就没了。”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
“我也怕过。我曾经被困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意识被封在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字被人用,自己的路被人走。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你明明活着,却被世界当成别人。”
队伍里有人抬起头。
“后来我活下来了,不是因为多强,是因为我不想再当个影子。我不想要任何人再经历那种绝望。所以今天我站在这儿,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们守的不只是块石头,是以后还能晒太阳的日子,是还能听见笑声的地方。”
她说完,右手轻按胸口。吞天葫在储物空间内缓缓旋转,一道极淡的星序能量自她体内扩散开来,无声无息地渗入空气。那股气息并不强烈,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安定感,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屋的一缕阳光。
人群开始有了变化。有人挺直了背,有人握紧了拳,连几个原本低着头的新兵也慢慢抬起了脸。
凌云退下高台,走向李冰三人。四人并肩而立,面对整支队伍。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
李冰紧跟着抬起手,眼中泛着光,却没有躲闪。
陆泽法杖点地,风雷元素在杖尖凝成一点微光。
白云飞摘下头盔,露出整张脸,手臂高举如擎天之柱。
四人齐声开口:“以光之名,守此净土;以武之道,护我同袍;以风雷之势,破暗迎晨!”
声音如铁锤砸落。
第一遍,只有他们四人。
第二遍,十几名老兵跟着吼了出来。
第三遍,整个方阵轰然响应。刀剑出鞘,法杖高举,拳头砸向胸口,声浪翻滚着冲上树梢,惊起一片飞鸟。
李冰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但她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陆泽的指尖还在发烫,那是刚才释放共鸣场时吞天葫反哺的能量余波,可他知道,真正点燃这团火的,不是什么秘术,是那个曾躲在别人身体里的女人说出的真心话。
白云飞没再说话,只是把头盔重新戴上,转身朝侧翼通道走去。他的弟子们已经在伏兵位待命,听到誓词后全都站得笔直。
陆泽也动身了,临走前看了凌云一眼。她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宝库深处那块悬浮的黑暗本源晶体上。紫色光晕依旧平稳流转,仿佛与外界的战意毫无关联。
可就在那一瞬,凌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她感觉到——吞天葫内部,又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像是另一端有什么东西,也在轻轻敲击。
她没声张,只把手伸进储物空间,指尖触到葫芦表面。温度正常,纹路清晰,可那一丝共鸣……确实存在。
李冰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凌云摇头,“可能是错觉。”
李冰没再追问,而是站到了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宝库大门。
陆泽完成了最后一次陷阱校准,回到广场边缘。白云飞清点完所有伏兵位置,也走了回来。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说话。
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山林间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沉重。
各小队陆续撤离,返回岗位进行最后演练。脚步声渐远,只剩下风掠过树叶的沙响。
四人仍站在原地。
凌云再次伸手探入储物空间,手指沿着吞天葫的壶底缓缓滑过。那一处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一线。
她刚想取出仔细查看,忽然——
宝库深处,黑暗本源晶体的光晕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