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深谋联姻
夜幕还未完全落下，营火已经星星点点亮起，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帐篷的毛毡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阿古拉站在琪琪格的帐外，徘徊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想安慰妹妹，可粗枝大条的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直到帐内传来轻微的响动，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掀帘走了进去。
琪琪格正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件未完工的羊毛毯，银针在她指间穿梭，动作却有些僵硬。她已经织了大半，心也渐渐地跟着来回穿梭的针线渐渐平静，她换去龙腾特有的麻衣样式，换上了一套淡蓝色的北狄羊毛长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修长细腻的脖颈上还留着疤痕，像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身上未愈合的伤疤，痛感时不时传来，但这疼痛和她心里的疼比起来，如此的微不足道，她不知道回到北狄后，再见到赫闵，如何去爱，用她残破不堪的身体吗？如何去面对亲人，被敌人凌辱的北狄公主还值得被尊崇吗？她都不知道，她害怕着，只能用无尽汹涌的恨意占据整个脑海。
“妹妹，”阿古拉深吸一口，放轻脚步走过去，“我已经派人给李承煜送信了，约他今晚在城外的山坳会面，商议合盟的事。北漠做的禽兽事情，我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琪琪格的手顿了一下，银针刺破了指尖，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她却像没感觉到疼一样，只是轻轻擦掉血迹，低声应道：“嗯。”
阿古拉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疼的好想现在立刻撕碎拓跋宝玉。
他在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琪琪格，你真的没事吗？如果你想哭，就到哥哥的怀里来，哥哥有肩膀可以给你依靠，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你还有父亲，还有整个北狄做你的后盾。你可以软弱，你可以痛哭。”
“我没事，哥哥。” 琪琪格转过头，故作轻松，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比哭还让人揪心。
可就在她与阿古拉对视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些噩梦般的画面 —— 她被扒光衣服，赤身裸体地趴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只被随意地盖了块粗糙的羊皮；拓跋宝玉带着几个士兵围在她身边，脸上满是猥琐的笑容，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在她身上，而图蒙就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甚至在她看向他求救时，还冷笑了一声；那些士兵在她的身上肆意蹂躏，她的哭喊和挣扎都无济于事，只有刺骨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琪琪格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里正在织的羊毛毯掉落在地上，银针滚了一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矿场。
“琪琪格！琪琪格！” 阿古拉连忙伸手抱住她，感受到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心里的疼惜更甚。他紧紧搂着她的肩膀，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时那样安慰道，“别怕，哥哥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熟悉的怀抱和声音，像一道暖流，慢慢抚平了琪琪格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反手紧紧抓住阿古拉的衣襟，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一行清泪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阿古拉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哥哥，我好恨。”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愤怒，“拓跋宝玉那个畜生，他是主导，是他带头糟蹋我的！还有图蒙，他明明是我的亲叔叔，竟然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还把我当成讨好拓跋宝玉的玩物！他们都该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她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浓浓的恨意，像尖刀，恨不得立刻刺穿仇人的心脏。
阿古拉心疼地擦掉她的眼泪，语气坚定：“好，哥哥陪你报仇。拓跋宝玉，图蒙，还有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哥哥一个都不会放过！等我们和李承煜合盟成功，就立刻出兵，踏平北漠的君临城，把他们碎尸万段，给你报仇雪恨！”
琪琪格靠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着。这些日子，她一直强撑着，装作坚强的样子，可只有在哥哥面前，她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释放出心里的痛苦。
阿古拉就这么抱着她，直到她哭累了，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中依旧皱着的眉头，心里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仇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转身走出营帐，对守在门口的格日勒吩咐道：“看好公主，任何人不许打扰她休息。另外，去备些安神的草药，等公主醒了，给她熬碗药。”
“是，主帅！” 格日勒恭敬地应道。
阿古拉点点头，朝着军营外走去。今晚和李承煜的会面至关重要，关乎北狄未来的命运，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远在北漠君临城的一处妓院里，拓跋宝玉正搂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妓女，一边喝酒，一边肆意调笑。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壶，脸上满是醉意，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冷颤，酒壶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玉公子，您怎么了？” 怀里的妓女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拓跋宝玉揉了揉胳膊，骂骂咧咧地说：“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在念叨老子！”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在黑风城外，有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北漠的方向，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与此同时，北狄的主营穹庐里，正洋溢着一股暖意。火盆烧得正旺，架在上面的铜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醇香和烤羊肉的焦香。
岱钦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赫闵，脸上满是欣慰。赫闵穿着一身宽松长袍，身姿挺拔，正拿着一块烤羊肉大口吃着，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还身受重伤，连说话都困难样子。
“赫闵，你这身子骨真是硬朗！恢复的这么快！” 岱钦举起酒碗，笑着说道，“刚受伤那会儿，萨满奶奶都说你能不能挺过来还不好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还能跟以前一样吃肉喝酒，真是当之无愧的巴图鲁！”
赫闵放下羊肉，端起酒碗回敬：“多谢大汗关心，还要多亏萨满奶奶的草药和布顺达的照顾，不然我也恢复不了这么快。”
他说这话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坐在一旁的布顺达。布顺达穿着一身素色衣服，正安静地喝着奶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清冷得像雪山之巅的冰。赫闵的心里微微一动，却很快又压了下去。
萨满奶奶笑了笑，手里拿着一根木杖，轻轻敲了敲地面：“这也是你自己命硬。不过你以后可得注意，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一次次地受伤。”
“萨满奶奶说得是，我以后会多加小心的。”赫闵点点头，心里却想着，等琪琪格回来，他一定要用生命去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半点伤害。一想到琪琪格，他的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楚，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布顺达放下奶茶碗，语气平淡地说：“今日晌午的时候，我感受到，阿古拉已经救出琪琪格，现在他们在黑风城外驻扎。”
岱钦松了口气，拍了拍大腿：“那就好！那就好！琪琪格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阿古拉这孩子，做事越来越稳重了，不仅有大汗的谋略，还有将帅之才！不愧是我北狄最优秀的男儿！不愧是我岱钦的儿子！”
岱钦也是个情种，对阿古拉的母亲情有独钟，膝下也只有阿古拉和琪琪格两名儿女，而让他的弟弟们，几乎都是几个女人，儿女众多，但比起哪个小辈中最优秀的，当属男中阿古拉，女中琪琪格。都是草原一顶一的雄鹰般存在。
他喝了一口酒，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几分愁容：“说起来，阿古拉今年都二十四了，在咱们草原，像他这么大年龄的汉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他倒好，整天就知道理政领军，连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布顺达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心思，之前他就想撮合阿古拉和布顺达，只是被布顺达婉拒了。
布顺达像是没看懂他的眼神一样，依旧低头喝着奶茶，没有丝毫回应。
萨满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明白岱钦的心思，可她太了解布顺达了。自从成为萨满传承者，布顺达的神性就越来越强，早已没了普通人的儿女私情，她的心，早就属于这片草原和草原上的子民了。
“大汗，” 萨满奶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氛围，“现在不是操心阿古拉婚事的时候。咱们虽然和龙腾暂时没有冲突，还打算和他们合盟对抗北漠，但平静的背后，不得不提前提防啊！。”
岱钦皱起眉头：“萨满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腾的势力发展得太快了。”萨满奶奶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她看了一眼赫闵，眼神里满是同情，“大金的纥石烈家族，仁慈又勇猛，可龙腾说灭就灭了。赫闵，你说是不是？”
赫闵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苦涩。纥石烈家族是他的根，却在龙腾的铁蹄炮火下灰飞烟灭，他至今还记得哥哥父亲临死前的呼喊声。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萨满奶奶说得对，龙腾的军队战斗力很强，行事也雷厉风行，特别几个皇子，杀伐果断，不能小觑。”
萨满奶奶继续说道：“他们能轻易灭掉大金，难保将来不会对我们北狄有想法。现在我们和他们合作，只是权宜之计。要想让草原真正安稳下来，让子民们安居乐业，必须想个长久之计。”
岱钦急道：“那依萨满奶奶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联姻。” 萨满奶奶一字一句地说道，“让阿古拉求取龙腾国的公主，我们送上牛羊和珠宝作为聘礼，以示诚意。这样一来，既能巩固我们和龙腾的关系，让他们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又能给我们争取时间，发展实力，训练军队。等我们足够强大了，自然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岱钦眼睛一亮，拍了一下桌子：“好主意！萨满奶奶果然英明！阿古拉是我们北狄的英雄，只有足够优秀的女人才配得上他，龙腾的公主很好！这样既能稳住龙腾，又能让阿古拉成家，真是一举两得！”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兴奋地说道：“等阿古拉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件事。他向来懂事，肯定会同意的。”
坐在一旁的赫闵，听到 “联姻”两个字，心里猛地有一种冲动。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想说他喜欢琪琪格，想要求娶琪琪格。这些念头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从他第一次见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开始，他就把她放在了心里。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想起布顺达声音，只说琪琪格平安无事，却没说她具体遭遇了什么。他隐约能猜到，琪琪格在北漠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现在这个时候，琪琪格人不在，他若擅自提出求娶，不仅显得不合时宜，说不定还会让琪琪格陷入难堪的境地。
他紧紧攥着拳头，心里满是无奈和失落。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再等等，等琪琪格回来，等时机成熟了，他再向大汗和阿古拉表明心意。
布顺达看着岱钦兴奋的样子，又看了看赫闵失落的神情，嘴角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奶茶碗，轻轻喝了一口。在她眼里，无论是联姻还是结盟，只要能守护北狄的子民，带来和平，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岱钦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联姻的细节，萨满奶奶偶尔补充几句，赫闵则低头吃着东西，心思却早已飘到了黑风城，飘到了那个让他牵挂不已的小公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