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被斩立决的余波在朝堂内外回荡,太子萧景珩的雷霆手段让所有官员都见识到了这位新储君的决断力。户部账目的清查工作在强力推进下,又陆续揪出数名涉案官员,朝堂风气为之一肃。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官员纷纷收敛行径,生怕成为太子立威的下一个目标。
在这肃杀的氛围中,一道喜庆的圣旨如同春风般传遍京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萧景珩,德配天地,功在社稷,今已及冠,宜谐室家。安国公沈崇之女沈氏静姝,秉性端淑,柔明婉嫕,更兼智勇无双,屡立功勋,堪为良配。兹特钦定为皇太子正妃。着钦天监择选吉日,礼部会同内务府,郑重筹备大婚典礼。朕将亲自主婚,普天同庆。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这道圣旨的颁布,标志着沈静姝的地位从准太子妃正式晋升为名正言顺的未来国母。安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府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沈静姝在锦瑟轩接旨时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待宣旨太监离去后,她才轻轻展开圣旨,指尖在明黄的绢帛上缓缓划过。从穿越之初的绝境到如今的地位稳固,这一路走来实在不易。
小姐,礼部派人送来了大婚的初步流程,请您过目。碧玉捧着厚厚一叠文书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
沈静姝接过文书,仔细翻阅起来。大婚的流程极为繁琐,从纳采、问名到亲迎,每一个环节都有严格的规定。她注意到其中关于太子妃冠服的规制,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冠服的设计太过沉重,光是那些珠翠就有数斤之重。她指着图纸对碧玉说,大婚当日要行诸多礼仪,穿着如此繁重的冠服恐怕难以支撑。
碧玉担忧地问:那该如何是好?这些都是祖制,恐怕不好更改。
沈静姝沉思片刻,提笔在纸上勾勒起来:祖制不可废,但可以在细节上做些调整。你看,如果把这些珠翠的镶嵌方式稍作改动,既不失华贵,又能减轻重量......
就在沈静姝专注于大婚筹备之时,这道圣旨却如同一把利刃,刺入了某些人的心中。
安国公府最偏僻的西北角院落里,柳如眉已经被囚禁多日。自从柳家倒台后,她就从风光无限的国公夫人沦为了阶下囚。往日精致的院落变得破败不堪,只有一名哑婆每日送来些残羹冷炙。
这日,柳如眉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丫鬟们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大小姐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府上要出一位皇后了!
礼部已经开始筹备大婚,到时候必定是举国同庆......
这些话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刺入柳如眉的心口。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破旧的被褥,浑浊的双眼迸发出嫉恨的光芒。
太子妃......她凭什么!柳如眉嘶哑地低吼,干裂的嘴唇因为激动而渗出血丝,我才是安国公夫人!我的怡儿才该有这样的荣耀!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梳妆台前,对着模糊的铜镜看着自己憔悴的容颜。往日的雍容华贵早已不复存在,镜中只剩一个形销骨立、蓬头垢面的疯妇。
林清漪!都是你!死了还要留下这个孽种来折磨我!她疯狂地捶打着梳妆台,发出刺耳的响声,还有沈崇!你这个负心汉!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竟如此待我!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暗红的鲜血喷在镜面上。她瘫坐在地上,望着镜中可怖的血色,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
看守的哑婆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查看。见到柳如眉状若疯魔的模样,只是冷漠地摇了摇头,将一碗稀粥放在桌上就要离开。
等等!柳如眉突然扑过去抓住哑婆的衣角,我的怡儿呢?她怎么样了?告诉我!
哑婆挣脱开她的手,比划着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柳如眉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拽住不放:你去告诉老爷,我要见怡儿!只要让我见怡儿一面,我什么都愿意做!
院外的喧嚣与院内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前厅传来的丝竹之声隐约可闻,那是沈崇在宴请前来道贺的宾客。每一阵笑声都像是在柳如眉心上割了一刀。
她挣扎着爬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门板:放我出去!我要见老爷!我要见我的怡儿!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这个曾经被她用来囚禁沈静姝的院落,如今成了她自己的牢笼。她想起从前对沈静姝的种种折磨,那些克扣用度、纵容下人欺辱的手段,如今都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她瘫在门边,泪水混着血水在脸上纵横,可是为什么报应不在我身上,却要连累我的怡儿......
她想起沈静怡最后一次来看她时的模样,那个曾经骄纵任性的女儿,眼中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她是不是该教女儿善良些?是不是不该那般处心积虑地算计?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夜色渐深,前院的喧嚣终于散去。柳如眉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感觉生命正在一点点从体内流逝。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沈静怡穿着华丽的嫁衣,风风光光地出嫁;梦见自己还是那个受人尊敬的国公夫人,在宴席上接受命妇们的奉承......
怡儿......她在梦中喃喃,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次日清晨,哑婆推门进来时,发现柳如眉已经没了气息。她死得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那丝虚幻的微笑,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终于得偿所愿。
消息传到沈静姝这里时,她正在试穿内务府送来的大婚礼服。
知道了。她平静地吩咐,按府里旧例,寻一处僻静之地葬了便是。
碧玉轻声问:要不要告诉二小姐?
沈静姝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缓缓道:不必了。既然她已经选择出家,就不要再用这些俗事打扰她的清修。
她转身看向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柳如眉的死,像是为过去画上了一个句号。那些在后宅中勾心斗角的日子,那些为生存苦苦挣扎的岁月,都随着这个人的逝去而彻底终结。
从今往后,她将要面对的是更广阔的天地。作为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后,她将与萧景珩并肩而立,共同守护这片江山。
这个认知让她的目光更加坚定。她轻轻抚过嫁衣上精美的刺绣,心中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东宫之中,萧景珩正在听取暗卫的汇报。
殿下,京中各方势力都在密切关注大婚事宜。英国公府近日异常安静,但据查,他们与几位藩王往来密切。
萧景珩神色不变:继续监视。大婚期间,绝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是。还有一事,柳如眉今晨在安国公府病逝了。
萧景珩微微颔首:静姝那边如何?
沈小姐处理得很妥当,已经命人安葬了。
萧景珩望向安国公府的方向,目光柔和。他知道,那个女子已经彻底斩断了过去的羁绊,正以崭新的姿态,准备走向他的身边。
传令下去,大婚的各项筹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他的声音坚定,这是孤给她的承诺,也是给天下人的交代。
窗外,秋色正好。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而这也将开启大周朝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