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邀约,并非陷阱,也非转折,而是一场短暂却发人深省的对话。邀约者竟是天罡峰一位负责杂役、看似普通的老执事。老人并未多言,只递给秦夜一枚清心玉佩,言道此物可助他在对决时守持灵台一丝清明,免受外魔侵扰,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天罡正气,克邪亦容正;煞气森罗,为恶亦可行善。道在人心,非在力之表象。”
老人随后便如烟云般消失,留下秦夜手持温润玉佩,若有所思。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插曲,却仿佛一股清泉,涤荡了连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与戾气。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是宗门内某位不愿见到内耗的前辈,对他的一种无声点拨与保护。
决赛之日,终于来临。
主峰演武场,人山人海,气氛沸腾到了顶点。所有弟子,无论内外门,几乎全部到场,甚至连许多常年闭关的长老也现身云台。云渺道宗当代大师兄萧北辰,与横空出世的最大黑马秦夜之间的对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擂台经过特殊加固,铭刻的阵法光芒流转,足以承受金丹级别的冲击。
辰时整,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擂台两端。
一方,萧北辰。他身着朴素的天罡峰道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温润却深邃,仿佛内含星辰大海。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令人心折的恢弘正气自然流露,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其气息渊深似海,已半只脚踏入金丹,灵压含而不露,却更显恐怖。
另一方,秦夜。月白真传法袍纤尘不染,身形略显消瘦,却如出鞘利剑般锋锐。眼神平静,深处却仿佛有幽暗漩涡旋转,周身气息内敛,但那股精纯而霸道的幽冥煞气,即便极力收敛,依旧让靠近之人感到隐隐的心悸。
一者如煌煌大日,正气凛然;一者如冥冥幽月,煞气深藏。截然不同的气质与力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决赛,开始!”裁判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穆。
话音落下,擂台上的气氛骤然绷紧!
萧北辰并未急于出手,而是看向秦夜,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秦师弟,你之天赋,世所罕见。然煞气终非正道,易引人堕入歧途。此时回头,犹未晚矣。”
他开口便是劝诫,带着大师兄的担当与对同门的关切,其胸怀气度,令人心折。
秦夜拱手,不卑不亢:“多谢萧师兄好意。然道无正邪,唯心所驭。师弟之道,虽险,必当勇猛精进,以证己心。”
“既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萧北辰不再多言,眼神转为凝重。他尊重秦夜的选择,但也决心要以绝对的实力,让这位误入“歧途”的师弟认识到差距。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并未动用任何法器。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周身便有无量光明绽放,精纯浩荡的天罡正气喷薄而出,在其指尖凝聚成一柄纯粹由光芒构成的巨剑!剑未出,那堂皇正大、涤荡妖邪的剑意已然笼罩整个擂台!
“天罡斩邪剑!”
台下惊呼声四起!这是《九转天罡正气》中记载的极高深法术,威力无穷,对阴邪煞气有着天生的克制!
光剑成型,萧北辰一剑斩出!没有花哨的变化,只有一往无前的磅礴与正义!剑光过处,空间仿佛都被净化,一切阴霾煞气为之消散!
面对这至阳至刚、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邪恶的一剑,秦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的幽冥煞气在遇到这天罡正气时,竟本能地产生了一种被压制、被消融的感觉!
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秦夜眼中幽光暴涨,将心中杂念尽数斩灭!《幽冥煞体》运转到极致,那三丈方圆的灰黑色领域轰然展开!
“幽冥领域!”
领域之内,煞气如潮,光线扭曲,仿佛自成一片幽冥鬼域!那净化一切的天罡剑光闯入领域,速度骤减,光芒与煞气激烈碰撞、湮灭,发出滋滋声响,仿佛光明与黑暗在争夺这片空间的掌控权!
“领域?!他竟然真的掌握了!”云台上,众多长老面露惊容。虽然早有传闻,但亲眼所见,依旧震撼。
“以筑基中期修为支撑领域,此子神识与煞气之精纯,匪夷所思!”吴长老眼中异彩连连。
冯长老面色则更加阴沉。
擂台上,领域与天罡剑光僵持不下!秦夜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维持领域对抗如此强招,消耗巨大。而萧北辰则面色不变,显示出其深厚的底蕴。
“好领域!但还不够!”萧北辰一声清喝,体内天罡正气再次暴涨,光剑光芒大盛,竟将领域压制得缓缓回缩!
秦夜咬牙支撑,将领域之力收缩,凝聚于身前,形成一面厚重的煞气盾牌!
“轰!!!”
光剑狠狠斩在煞气盾牌上!爆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整个擂台剧烈震颤,防护光罩明灭不定!
光芒散尽,秦夜踉跄后退十余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前的煞气盾牌布满裂纹,险些破碎。而萧北辰依旧稳立原地,只是周身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丝。
高下似乎已判!
“秦师弟,认输吧。你的领域虽强,但修为差距太大,无法持久。”萧北辰并未追击,反而再次劝道。
秦夜擦去嘴角血迹,眼中战意却更加燃烧:“萧师兄,再接我一招!”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单纯防御,而是主动出击!将残余的领域之力与全身煞气灌注于右指,指尖幽暗深邃,仿佛连通了九幽!他放弃了所有花哨,将力量凝聚到极致,一指点出!
这一指,蕴含了他对煞道的全部理解,一往无前,肃杀归寂!
萧北辰目光一凝,感受到了这一指的不同寻常。他不再留手,双掌合十,周身天罡正气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光柱,迎向那幽暗指力!
天罡正气对幽冥煞气!至阳对至阴!堂皇对诡变!
这是理念与道路的碰撞!
“嘭——!”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到极点的能量湮灭声!光柱与指力交汇处,空间仿佛都扭曲了一下!狂暴的能量冲击四散开来,将擂台地面刮去厚厚一层!
两道身影同时倒飞而出!
萧北辰落地,连退三步,脸色微微发白,周身光芒剧烈闪烁。而秦夜则如同断线风筝般摔落在擂台边缘,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领域早已溃散。
他挣扎着想站起,却终究无力倒下。
裁判长老立刻上前查看,确认秦夜已失去再战之力,随即高声宣布:“决赛,萧北辰胜!”
胜负已分!
全场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惊叹!为萧北辰的强大与气度,也为秦夜展现出的顽强与不可思议的实力!
虽败犹荣!这一刻,无人再敢小觑这个以煞入道的少年。他以筑基中期之身,逼得半步金丹的萧北辰动用全力,虽败,却虽败犹荣!
萧北辰走到秦夜身边,取出一枚丹药递过去,眼中带着一丝敬佩:“秦师弟,承让。你之道,确有独到之处。望你坚守本心,好自为之。”
秦夜服下丹药,感受到一股温和药力化开,艰难拱手:“多谢……萧师兄……指点。”
他躺在冰冷的擂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虽然重伤,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这一战,他看到了差距,也看到了自己道路的可能性。天罡正气虽强,却未必能完全压制他的幽冥煞道!
而在他内心深处,一个更加清晰的念头涌现:凝结煞丹,突破金丹!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与这些顶尖天骄并肩!上古战场,将是他凝结煞丹的关键所在!
决赛落幕,新的征程,已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