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片墙壁的缝隙刚够塞进一只手,陈默的指尖碰到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黏腻的、带着温度的东西,像某种生物的黏液。他猛地缩回手,指尖的黏液在矿灯光下泛着银光,缓缓蠕动成细小的螺旋,顺着指缝往里钻。
“别碰!”林夏拽住他的手腕,掏出打火石擦出火星。银液一遇火就发出“滋滋”的响声,蜷缩成焦黑的小球,散发出类似烧头发的臭味。墙壁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头撞墙,鳞片随着撞击微微起伏,露出后面一闪而过的红色瞳孔。
“里面有活物。”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工兵铲的边缘抵在墙上,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震动,频率和人的心跳越来越像。他突然想起守花人展示的胚胎影像,那些金属色的胎儿,难道已经孵化了?
通道前方的金属颗粒人形越来越清晰,颗粒间的缝隙里渗出淡蓝色的星液,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流过的地方,金属地板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类似肌肉组织的东西。“这建筑是活的!”苏菲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靴子底被星液腐蚀出个洞,露出的脚踝上瞬间起了层红疹,红疹的形状竟是螺旋纹。
卡雅迅速从医疗箱里翻出药膏,药膏刚涂上,红疹就发出“嗞嗞”的响声,冒出白烟。“是星液过敏!”她把星芽种子捣碎,混着药膏重新涂抹,“星之民的东西,得用星之民的法子治。”
墙壁的撞击声突然变了节奏,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沙沙”的声响顺着鳞片的缝隙渗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陈默举着矿灯贴近墙壁,鳞片的缝隙里,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那是只人类的眼睛,瞳孔却竖着裂开,像蛇的瞳孔,眼白里布满了银色的血丝,血丝缠绕成螺旋状。
“是……是胚胎!”小张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带着哭腔,“它们孵化了!在墙壁里!”
话音刚落,鳞片突然炸开,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指尖长着黑色的指甲,指甲缝里嵌着金属碎屑。陈默挥动工兵铲劈过去,手被劈成两半,断口处没有血,只有银白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在地上,瞬间聚成只巴掌大的金属蜘蛛,腿上还缠着细小的神经纤维。
金属蜘蛛朝林夏爬去,她抬脚想踩,蜘蛛却突然跳起,钻进她的裤腿。林夏尖叫着抖动裤管,陈默伸手抓住蜘蛛的一条腿,猛地拽出来——蜘蛛的肚子里,竟裹着半颗人类的牙齿,齿根处还连着肉丝。
“它们在吃墙里的东西。”老周的声音从墙后传来,伴随着铁铲砸击金属的巨响,“这些胚胎在啃食星探队的尸体!”
通道深处的金属颗粒人形已经完全成型,是个两米多高的金属巨人,没有五官,胸口有个透明的腔室,里面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的血管连接着背后的电缆,电缆深深扎进墙壁,像在吸取养分。它迈出的每一步,都让地面的红色组织泛起涟漪,墙壁里的撞击声也跟着同步,仿佛整个建筑都在随着它的心跳呼吸。
“它是母体。”陈默突然明白,“守花人是大脑,这巨人是躯干,墙壁里的胚胎是它的孩子,这建筑根本就是个巨大的孵化器!”
林夏背包上的星芽种子突然全部亮起,发出尖锐的嗡鸣,像是在警告。墙壁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是人类的声音,是种介于婴儿啼哭和金属摩擦之间的诡异声响,听得人耳膜发疼。鳞片的缝隙里不断伸出苍白的手臂,有的只有半截,有的长着多余的手指,指尖都指向陈默手里的铜铃。
“它们想要铜铃!”卡雅把星芽粉末撒在四周,形成一圈白光,手臂碰到光就缩回墙壁,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迹,“铜铃能抑制它们生长!”
金属巨人突然加速冲来,胸口的心脏搏动得像面鼓。陈默将铜铃高高举起,铃身的螺旋纹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所过之处,金属颗粒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的神经束,神经束上还挂着碎骨和头发。“是用星探队的尸体拼的!”苏菲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
巨人的动作慢了下来,胸口的心脏开始收缩,墙壁里的尖叫声变得凄厉。陈默趁机拉着林夏往右侧的岔路跑,苏菲和卡雅紧随其后。岔路的尽头是间圆形的舱室,舱室中央挂着十几个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已经成型的金属胚胎——它们有着人类的外形,皮肤是银白色的,后背却长着电缆状的尾巴,额头上的螺旋印记正在发光,与铜铃的频率完全一致。
“它们在模仿我们。”林夏指着最左边的培养舱,里面的胚胎竟穿着和她一样的蓝色外套,领口处还绣着朵小野花,“是墙壁里的眼睛看到的!”
培养舱的玻璃突然蒙上一层白雾,雾里渐渐浮现出人脸,是老周和小张的脸,表情痛苦,像是在求救。“别信!”陈默砸碎最近的培养舱,里面的胚胎没有流血,而是流出大量银色液体,液体落地后聚成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墙壁里的撞击声越来越近,鳞片缝隙里伸出的手臂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握着生锈的手术刀,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金属巨人的脚步声在岔路口徘徊,胸口的心脏发出微弱的搏动声,像在积蓄力量。
陈默看着舱室角落里的通风管道,管道口足够一人通过,只是里面漆黑一片,隐约传来气流穿过金属的“呜呜”声,像有人在里面哭泣。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可管道里藏着什么,谁也说不准。
培养舱里的胚胎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全是银色的,齐刷刷地看向通风管道,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嘲笑他们即将踏入新的陷阱。
墙壁“轰隆”一声裂开道大口子,守花人的金属板脸出现在裂口处,螺旋中心的红点亮得像血:“跑吧,跑到哪里都是我的子宫。”
银色的液体从裂口里涌出来,带着金属胚胎的脉动,一点点吞噬着地面。陈默拽着林夏钻进通风管道,苏菲和卡雅紧随其后。管道里的黑暗浓稠得像墨,只有矿灯的光柱前方,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仔细看,竟是一颗颗被剥离的眼球,瞳孔里还映着螺旋的影子。
恐怖,像这管道里的空气,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