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枫丹廷,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无处不在的水之韵律与精密的机械造物。哥特式的尖顶建筑与流淌的运河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若有若无的、属于律法与审判的严肃气息。陈御风漫步在整洁的街道上,与行色匆匆、衣着考究的枫丹市民擦肩而过,他们大多脸上带着一种被规则驯化后的得体,却少了几分鲜活的恣意。
他行至一处名为“露景泉”的广场,喷泉叮咚,白鸽盘旋,不少市民在此休憩。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阵略显尖锐的争执声打破。
“我说了,这里不允许进行未经报备的公共演出!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枫丹廷市政法典》第114条!” 一名戴着警徽、表情刻板的警卫,正对着一位站在喷泉边、抱着奇特乐器的少女训斥。那少女一头柔顺的灰发,戴着宽檐帽,身着精致的枫丹服饰,神情有些委屈,又带着几分艺术家的执拗。正是知名乐团“浮音漫步”的作曲家兼演奏家——芙宁娜(注:此处沿用用户之前将芙宁娜视为普通角色的设定,与后续水神身份区分)。
“可是警官,我只是即兴演奏一小段,为这美丽的喷泉增添一些色彩,并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芙宁娜试图辩解,怀中那把类似竖琴与管风琴结合体的“水音琴”被她紧紧抱着。
“法规就是法规!没有报备,就是不行!再不走,我就要以扰乱公共秩序罪带你回去了!” 警卫丝毫不通融。
周围有市民露出同情的神色,却无人敢出声。枫丹的律法严明,深入人心。
陈御风本不欲理会,但芙宁娜身上那股对艺术表达的纯粹渴望,与周围僵硬法规形成的冲突,在他感知中形成了一种细微的“不协”。这并非恶意的噪音,却是规则过度僵化压抑天性的一种体现。
他缓步走了过去,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警卫。
警卫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训斥的话卡在喉咙里,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位气质非凡的青衫客。
陈御风没有看他,而是对芙宁娜微微颔首:“乐由心生,何须枷锁?”
芙宁娜一愣,看着这位突然出现、为自己说话的陌生男子,心中莫名一动。
陈御风随即看向那喷涌的泉水,以及周围被严格规划、略显刻板的景观,淡淡道:“律法为纲,旨在护生,而非扼杀灵性。此间景致,缺的正是几分随性之音。”
他并未施展任何神通,只是意念微动,引动了周遭水元素与自然之息的和谐律动。
刹那间,露景泉的喷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水流的形态不再是机械的重复,而是随着无形的韵律轻轻摇曳,折射出更加绚烂的光彩。几只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在芙宁娜脚边,发出咕咕的叫声,似乎也在期待她的演奏。就连广场边几株略显蔫巴的花卉,也仿佛精神一振,花瓣舒展了几分。
整个露景泉区域,依然整洁有序,却多了一份之前没有的、自然而然的生动气韵。
那警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舒畅了许多,原本严格执行条例的决心,不知为何松动了一些。
“这……这……” 他看了看陈御风,又看了看脸色缓和下来的芙宁娜,最终嘟囔了一句,“……下、下次记得报备!” 然后有些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芙宁娜惊喜地看着周围的变化,又看向陈御风,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感激与好奇:“先生,是您……谢谢您!”
陈御风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水音琴上:“乐器不错。心有所感,便奏与这天地听,何须他人许可?”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融入广场的人流,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芙宁娜抱着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轻轻拨动琴弦,一段空灵而自由的旋律流淌而出,与喷泉的水声、鸽子的咕鸣、风的轻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再无人前来打扰。她感觉自己的灵感从未如此充沛过。
“奏与天地听……” 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脸上露出了释然又坚定的笑容。
而陈御风,已离开了露景泉,走向枫丹廷更深处。他能感觉到,那股关于“原罪”与“预言”的宿命低音,在枫丹廷的地下,以及那宏伟的欧庇克莱歌剧院方向,变得越来越清晰。水的律动与审判的弦音即将达到高潮,而他,将是这场注定上演的“戏剧”最意外的观众,也是最终的“清场者”。他途径一家装修精致的咖啡馆,透过橱窗,看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夏洛蒂正坐在里面,对着笔记本蹙眉沉思,似乎还在消化沉玉谷那晚的冲击。陈御风并未停留,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