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操场边的梧桐叶打了个旋，落在杨伟的运动鞋边。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里，他靠着单杠站着，看着不远处疯跑打闹的同学，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微微发痒。
“伟哥！牛逼啊！”李航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半瓶矿泉水，“刚才那八百米，你居然甩了第二名快半圈，体育老师都说要推荐你去校队了！”
杨伟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体内隐隐躁动的热量。自从筑基成功后，他的体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以前跑两百米就喘的身子，现在连跑五圈操场都面不改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具看似强健的身体里，正藏着一个让他夜不能寐的难题。
“没兴趣。”杨伟摇摇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学楼的方向。那里有他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屏幕壁纸是张丝绒送他的向日葵插画，金灿灿的花瓣朝着太阳，像是在无声地汲取力量。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力量。
“咋没兴趣啊？进了校队多威风！”李航挠挠头，黝黑的脸上满是不解，“以前你被人堵楼梯间的时候，要是有这速度，谁能追上你？”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杨伟的记忆。他想起开学时被李航堵在楼梯间抢零花钱的场景，那时他缩着脖子，连抬头看对方的勇气都没有。而现在，李航一口一个“伟哥”，恨不得把他捧到天上去。这种变化，全靠床底那个沉甸甸的“石头”，可偏偏，那“石头”像个吝啬的守财奴，连一丝能量都不肯多给。
“走了，回教室。”杨伟拍掉身上的灰尘，转身往教学楼走。单杠在他身后轻轻晃动，投下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是在地上拖出一道无形的枷锁。
教室里很安静，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张丝绒坐在斜前方，正低头写作业，马尾辫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杨伟拉开椅子坐下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眼底带着熟悉的温和：“体育课累不累？我看你跑挺快的。”
“还好。”杨伟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尖在书包带上捏了捏。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她妈妈王芳种的花，每次放学路过她家楼下都能闻到。这种温暖的味道，和床底石头的冰冷沉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最近好像总在发呆。”张丝绒咬着笔杆，眼神里带着担忧，“上次闻你身上的焦味，你也没说清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杨伟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不能说床底藏着个石头一样的核材料，不能说自己靠吸收核辐射修炼，更不能说脑子里住着个来自仙界的残魂。这些秘密像床底的“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沉重。
“就是最近睡得不太好。”他含糊地应着，低头翻开课本，视线却落在书页上模糊的字迹上，什么也看不进去。
自习课的铃声响起时，杨伟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抓起书包就往教室外走。李航从后面追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想请他去网吧打游戏的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脚步却不由得加快。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回到那个老公房的顶楼，看看那个让他既期待又焦虑的石头。
夕阳把老公房的影子拉得很长，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翠绿的叶子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杨伟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掏出钥匙打开顶楼那扇破旧的木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混杂着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自从时空缝隙开始泄露仙气后，他房间里的几盆绿萝长得异常茂盛，藤蔓已经缠上了窗台的栏杆。
“回来了？”悠游子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惯有的懒洋洋的调子，“今天在学校吸收的阳气还不如操场上的阳光多，照你这进度，等“石头”里的能量耗完，你就得回去啃馒头喝凉水修炼了。”
杨伟没心思跟他斗嘴，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就蹲下身伸手往床底摸去。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坚硬的金属，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半尺长的“石头”拖了出来。
“石头”表面是暗灰色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边角被岁月磨得有些光滑，盒身上还印着几行模糊的黑色小字，像是某种标识。这是他半个月前从展室里偷出来的，当时悠游子说这玩意儿里装着“纯度极高的阳性能量源”，他满心欢喜地以为找到了修炼的捷径，可对于现在的自己，这东西简直是个打不开的铁疙瘩。
“你再试试。”悠游子的声音正经了些，“集中精神，用筑基期的灵力探进去，看看能不能引动里面的能量。”
杨伟点点头，盘腿坐在地板上，把“石头”放在膝盖上。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按照《炽阳诀》的心法运转灵力。丹田处的暖流缓缓升起，顺着经脉游走，最终汇聚在指尖，化作一缕淡金色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朝着“石头”里探去。
灵力落在“石头”表面的瞬间，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石头”连一丝震动都没有，那缕灵力却被弹了回来，震得杨伟的指尖微微发麻。他不死心，加大灵力输出，淡金色的光芒在指尖越来越亮，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灵力都无法穿透“石头”的外壳，只能在表面徒劳地打着转。
“没用的。”悠游子叹了口气，“这“石头”不是凡物，你没发现吗？它的材质里掺了仙界的‘玄铁砂’，专门用来隔绝能量逸散，当年在仙界，这种材料做的石头都是用来装烈性仙火的。”
杨伟睁开眼，看着膝盖上纹丝不动的“石头”，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能感觉到，石头里确实藏着一股极其旺盛的能量，像是沉睡的火山，可这层壳就像厚厚的地壳，把所有的能量都牢牢锁在里面，连一丝一毫都不肯泄露。
“刚拿到的时候不是还能吸收到一点吗？”他记得半个月前偷到“石头”的那天，表面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逸散，他靠着那些能量才突破到炼气三层。可这几天，连那点微弱的能量都消失了，这块“石头”像是彻底死了过去。
“那是因为石头边缘有道细缝。”悠游子解释道，“上次你偷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边角，裂开了个肉眼看不见的缝，能量才漏了点出来。这几天那道缝自己愈合了，玄铁砂有自动修复的特性，你以为仙界的东西是那么好糊弄的？”
杨伟盯着石头的边角看了半天，果然没发现任何缝隙。他有些泄气地把石头放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地板：“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它放在这儿当摆设吧？我们不是急着需要能量吗？”
自从突破筑基期后，他对能量的需求越来越大。以前靠晒太阳和核基地的残余辐射还能勉强维持修炼，可现在，丹田就像个填不满的黑洞，每天吸收的阳光能量连塞牙缝都不够。悠游子说筑基期到金丹期是修炼的关键，必须在短时间内积累足够的能量，否则很容易卡在瓶颈期，甚至走火入魔。
“能怎么办？打开它呗。”悠游子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怎么打开？”杨伟眼睛一亮，“用锤子砸？还是找切割机切开？”他下午路过五金店的时候，还在琢磨要不要买把撬棍回来试试。
“你想把整栋楼都炸飞吗？”悠游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这石头里的能量要是失控，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型核弹，你用锤子砸下去，别说你了，整个街道都得变废墟！”
杨伟的手僵在半空，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倒是没想过这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单纯地想打开一块石头而已。
“那……用我的灵力烧？”他想起《炽阳诀》能产生阳炎之精，那火焰连核辐射都能炼化，说不定能烧开。
“你可以试试。”悠游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不过我得提醒你，玄铁砂耐火性极强，普通的阳炎之精连它的边都烧不动。除非你能把阳炎之精压缩到极致，形成‘炽阳火种’，或许还有一丝可能。但那样的话，能量冲击很可能会引爆石头里的东西，到时候你是想上新闻头条吗？”
杨伟沉默了。他知道悠游子不是在开玩笑。筑基期的他虽然已经能熟练运用阳炎之精，但距离“炽阳火种”还差得远。那是《炽阳诀》中记载的高阶神通，需要将阳炎之精压缩到米粒大小，温度足以融化钢铁，以他现在的修为强行催动，无异于玩火自焚。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低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头冰冷的表面。这块石头就像个诱人的宝藏，明明知道里面藏着能让他变强的力量，却怎么也打不开，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堵得慌。
“办法不是没有，就是风险太大。”悠游子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玄铁砂虽然坚硬，但有个弱点，怕‘能量共振’。这石头里的能量和你的《炽阳决》同属阳性，如果你能找到一种特殊的频率，用灵力引发石头内外能量的共振，或许能让石头的外壳出现缝隙。”
“能量共振？”杨伟皱起眉，“那是什么？”
“简单说，就是让你体内的阳炎之精和石头里的能量‘同频震动’。”悠游子解释道，“就像两个人敲鼓，频率一致的时候声音会变大。能量也是一样，当你和石头里的能量频率对上时，产生的共振力能撕裂玄铁砂的结构。但问题是，你根本不知道里面的能量频率是多少，万一频率对不上，很可能引发能量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爆体而亡。”
最后四个字像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杨伟的心上。他看着石头，手指微微颤抖。爆体而亡？这个词让他想起上次悠游子残魂入体时，识海被震开的剧痛，那种五脏六腑都像被撕裂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而且，就算你侥幸找到了正确的频率，打开石头后还有更大的麻烦。”悠游子继续说道，“里面的能量太精纯了，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直接吸收，就像给口渴的人灌沸水，只会被烫伤。你需要一个‘缓冲装置’，把能量转化成你能吸收的形式。”
“缓冲装置？”
“就是能中和能量强度的东西。”悠游子说，“最好是蕴含阴性能量的法器，阴阳调和，才能把烈性阳能转化成温和的灵力。但你现在一穷二白，别说阴性能量法器了，连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怎么缓冲？”
杨伟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原以为偷到石头就解决了所有问题，没想到这才只是开始。打不开的石头，危险的共振方法，缺失的缓冲装置……一个个难题像拦路虎，堵在他的修炼路上。
“那我岂不是白偷了这石头？”他有些泄气地把石头推到一边，“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不去展厅冒险。”
“话不能这么说。”悠游子哼了一声，“这石头里的能量足够你从筑基期一路冲到金丹期，甚至元婴期都够了。只要能打开，你的修炼速度能比现在快十倍。这点风险算什么？想当年我在仙界，为了抢一块‘太阳精金’，跟三个老怪物打了三天三夜，断了两根肋骨都没皱一下眉头。”
杨伟没接话。他知道悠游子说的是实话，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不冒风险的道理？可他不是悠游子，他只是个刚接触修炼没多久的普通人，他怕疼，怕死，更怕自己出事了，没人照顾那个每天给他送饭的阿姨，没人回应张丝绒关切的眼神。
“我再想想。”他低声说，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芒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楼下传来王宏和几个小混混打闹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李航咋咋呼呼的笑声，那小子放学没回家，估计又在楼下跟王宏“交流感情”了。
这些平凡的烟火气，让杨伟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他想起张丝绒送他的向日葵挂坠，此刻正躺在他的书包里，据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象征着温暖和希望。可他现在追逐的“太阳”，却藏在一个危险的铁石头里。
“对了，那个废弃医院，你再去看看？”悠游子突然说道，“上次你在那儿找到的破损石头，里面不是还有点残留的阴性能量吗？虽然不多，但或许能临时当一下缓冲装置。”
杨伟眼睛一亮。他差点忘了这事。上个月他夜探废弃医院时，找到过一个破损的石头，里面的核辐射能量已经逸散得差不多了，但悠游子当时说，石头内壁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阴性能量，是核废料衰变产生的副产品，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我明天去看看。”他立刻说道，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不管风险多大，他都得试试。自从修炼《炽阳诀》以来，他第一次尝到了变强的滋味，第一次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懦弱少年，他不能停下脚步。
“不过你得想清楚。”悠游子的声音带着警告，“就算有缓冲装置，能量共振的风险也很大。一旦失败，你可能会被能量反噬重伤，到时候别说修炼了，能不能正常走路都难说。”
杨伟望着窗外的星空，夜空里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时空缝隙里看到的仙界虚影，云雾缭绕的宫殿，璀璨夺目的光芒，那是悠游子说的“飞升之路”。他也想起李航被外校学生欺负时求助的眼神，想起张丝绒担忧的目光，想起王宏看到他举起垃圾桶时敬畏的表情。
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个连零花钱都保不住的日子，不想再看到关心自己的人担心，更不想错过悠游子说的“逆天改命”的机会。
“我试试。”杨伟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你教我怎么找能量频率。”
悠游子在识海里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好。从明天开始，每天凌晨修炼的时候，你用灵力包裹石头，一点一点调整频率，就像调收音机一样，什么时候感觉到石头有轻微的震动，就说明频率接近了。记住，千万不能急，一点点试，宁可慢，也不能出错。”
“我知道了。”杨伟点点头，把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回床底，又用几块砖头挡住，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翻开张丝绒送他的那本《宇宙奥秘》漫画。
漫画的第一页上，张丝绒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希望你每天都像向日葵一样，朝着阳光生长。”杨伟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
或许这条路充满了危险和未知，但只要想到那些温暖的人和事，想到自己正在一点点靠近“阳光”，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床底的石头静静地躺着，像一颗沉睡的太阳，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而它的主人，这个曾经懦弱内向的少年，正带着忐忑和期待，准备迎接一场关乎未来的挑战。窗外的月光透过时空缝隙的微光，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尝试，悄然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杨伟合上书，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他知道，从决定尝试能量共振的这一刻起，他的修炼之路将变得更加危险，但他没有退路。石头里的能量是他必须抓住的机会，无论是为了变强，为了守护身边的人，还是为了悠游子口中那个遥远的仙界，他都必须跨过这道坎。
“明天开始，加练两个时辰。”他对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识海里的悠游子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才像个求道者的样子。记住，修仙之路，从来没有轻轻松松就能成功的，敢闯敢拼，才能逆天改命。”
杨伟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握紧了拳头。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出少年日渐坚毅的轮廓，也映出他眼中燃烧的，属于《炽阳诀》的淡淡金光。石头的困境像一座山，挡在他的面前，但他已经做好了攀登的准备。
夜色渐深，老公房的顶楼安静下来，只有绿萝的叶子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和着少年平稳的呼吸声，编织成一曲关于成长和希望的夜曲。而那个藏在床底的石头，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在黑暗中微微散发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