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鲁夫人接到下人来报,拦住了东二院的一个丫头。
鲁夫人勾起了一个有些冰冷的笑。
东二院吗?
果然是那陈氏。
昨日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鲁夫人就已经疑上了陈氏。
同样都是儿媳,倒不是她偏心大儿媳,而是这陈氏进门的时候就是使了手段进来的。
大儿媳是她自己千挑万选地选出来的,而这二儿媳则是常家老二自己选中的。
但自家老二与其结识的起因便透着几分古怪——镇上其他的富户家的公子办宴,邀请了常老二,而常老二正是在主人家游园的时候,捡到了地上陈氏的香囊。
鲁夫人简直是要笑出声来,谁家的公子小姐出门不带几个下人,那么大一个香囊掉到了地上,怎么陈氏的丫头就跟眼瞎了一般看不到?
更别说如今谁家不防着这些,那些系在腰上的香囊缝得个顶个的结实,绝不会出现系带断裂的情况,连那扣结都要打许多道,着意去解都要好一会儿,怎么还能掉下来了?
不说别的,鲁夫人自己的香囊便更是直接缝在腰带上的,如何能掉?
这话打量着是骗鬼呢!
可惜鲁夫人一开始并不知情,倒叫常老二和那陈氏自己私下里有了首尾。
彼时鲁夫人已经给常老二相看起了媳妇,却不想儿子突然跪在了自己面前,直言非那陈氏不娶。
鲁夫人自是不应的,娶妻娶贤,那陈氏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家里也算是半个破落户,早从陈氏的父亲那辈便不行了。
其实鲁夫人本是不怎么看重媳妇的家世的,只要人品贵重,便是农家女也不是不行,但常家老二这看上了个什么?
背着家长私相授受,上赶着来他们家算是个什么事儿?
鲁夫人不是个坏人,因此也没把事情做绝,知晓后没有大肆宣扬,念着陈氏还要嫁人,又觉得自己儿子也有问题,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因此便留了几分的情面。
谁承想常老二受了家法之后在家躺了半个月,在鲁夫人和常老爷面前做了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结果待伤势刚一好转便迫不及待地去见陈氏了!
这次陈氏更狠,直接做了个落水的局,常家老二一看心上人落水了这还了得,自是拼了命的跳下水去将心上人救了回来,两个小厮硬是怎么拉都没拉住!
如此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英雄救美了一回,常家是不娶也得娶了。
消息传回常家,险些将鲁夫人气了个倒仰,她是真没想到这陈氏竟会使这招!
她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将那话本子里的招数真个用在现实里的。
陈氏才不管这些——这招老是老了点,但它好用啊!
鲁夫人看陈氏极不顺眼,毕竟自家被这么明晃晃地算计了,这谁能笑得出来呢?
于是鲁夫人道:“陈氏进门也不是不行,但只能做个妾了。”
常家老二没有说话,只是在母亲房前跪了一晚,这人本就刚受了伤,还没好全,白日里又这么下水淋了个透心凉,晚上再在凉风里这么一跪,当晚人就发起了高烧。
那常老二也是个犟种,眼见着人都烧迷糊了还硬梗着不肯吃药,最终还是常老爷先忍不住了。
“不如,就叫他娶了那陈氏吧!”
鲁夫人怒道:“连你也觉得是我不对是吗?”
常老爷心中发苦:“可这也不能眼看着儿子烧死过去吧?”
鲁夫人气急:“烧死去算了!我看我生这孽障出来就是讨债的!”
但话是这么说,到底是松了口。
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坐视自己的孩子这么糟践自己呢?
鲁夫人松了口,可心中实在不舒坦,于是她对常老爷道:“我自忖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恶婆母,非要棒打鸳鸯——你们二人若是真的看对眼了,正经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再去找对方父母商议一下过了明路不好吗?”
“届时你们二人也可以正大光明的相处,何必如现在这般鬼鬼祟祟的模样,又使出这等手段来逼迫于我?”
“就凭这一点,我就觉得那陈氏不是个好的!”
“我自己的儿子没教好我认了,可那陈氏难道就是个什么好人吗?如今闹成这副模样,倒叫我枉做小人!”
“这无论男女,嫁娶都是个大事,娶了这样的一个人进门,还不知道以后会惹出什么祸端!”
常老爷安抚道:“孩子大了,再说了,那孩子毕竟是老二,就随他吧。”
如是常家捏着鼻子认了这桩婚事,倒是让这二人得偿所愿了。
鲁夫人到底是个厚道人,只陈氏进门的头几天略敲打了陈氏几句,后头见她不曾作妖,常老二也没有与她这做母亲的生了龃龉,依旧如往常一般待她,甚至读书还更刻苦了几分,便也放下了些戒心。
又想着一碗水端平,后来便也将手从常老二的院子里收了回来,交由陈氏全权打理了。
却没想到她当时与常老爷抱怨的那几句话一语成谶,如今这事到底找上了门来。
“夫人?”
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嬷嬷见鲁夫人许久没有做声,忍不住小声唤了一句。
鲁夫人从回忆中回过了神来,吩咐那嬷嬷道:“去将那人带上来吧。”
嬷嬷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人将那小丫头双臂反绑着押了上来。
那小丫头见竟被压到了鲁夫人面前,心中实在惶惶,不一会儿便啜泣了起来。
鲁夫人眸光一冷,旁边极有眼色地大丫鬟便上去劈手给了那小丫头一嘴巴:“住口!”
那小丫头不敢做声了,瑟缩着低下了头。
“近一点。”
待下人押着那小丫头近前几步,鲁夫人便俯下身来,长长的护甲划过那小丫头的脸蛋,又迫使她抬起头来。
小丫头的脸被那护甲划得生疼,却不敢叫出声来,鲁夫人见状,慈和地道了句“好孩子”,这才将目光仔细落在了那小丫头面上。
不是陈氏的陪嫁丫鬟。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鲁夫人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但即使如此,这人是从她院里出来的却是错不了的。
鲁夫人直起身来,一旁的嬷嬷忙拿了帕子要给她擦手,鲁夫人摆了摆手:“哪有这么金贵。”
接着对那小丫头道:“陈氏交代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