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霞收拾妥当,来到客厅时,发现母亲艾雅已经兴致勃勃地准备完毕。
她正哼着轻快的精灵小调,将一盒盒精心烤制的、散发着淡淡花香的饼干,还有几瓶闪烁着星辉的魔法露水,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亮晶晶的小玩意儿,一股脑地塞进一个看起来容量颇大的翠绿色藤编挎包里。
她那雀跃的模样,活脱脱就像一个即将踏上春游之旅的兴奋少女,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享誉学院的资深教授。
看到霞出现,艾雅立刻扬起明媚的笑脸,朝她用力招手:“快来快来,妈妈刚才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问,我们这次具体是要去哪里探险呀?”
“奥术铁冕。”
霞言简意赅地回答,同时目光扫过客厅,落在了沙发旁倚靠着的一根造型优雅、顶端镶嵌着月光石的法杖上。
“奥术铁冕?好耶!”艾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拍手笑道,“是妈妈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呢!一定很有意思!”
她对新目的地的危险似乎毫无概念,或者说,浑不在意。
霞无奈地指了指那根法杖:“您……是打算骑着它去吗?”
她记得母亲确实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御杖飞行”技术,但那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嗯?”艾雅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不然我们怎么去?坐船的话,绕过北境冰海,可得花上不少时间呢,而且多无聊啊!”
“……”霞沉默了一下,试图提醒,“母亲,就算您真想坐船,目前也没有任何航线能直达正处于交战状态的奥术铁冕王国……”
“哎呀,细节不要在意嘛!”艾雅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好奇地凑近,“你说有人载我们?是谁呀?难道你还藏了别的会飞的朋友?”
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示意母亲跟上。
两人来到庄园后方一片宽敞平整的草地上。霞取出那盏古朴的提灯,指尖轻轻拂过灯罩。
“天烬,麻烦再出来一下。”
提灯内的火焰骤然升腾,金红色的光芒流转。
下一刻,那庞大如山、覆盖着暗红鳞片的古龙真身,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空地之上,六只巨翼收敛在身侧,熔金般的竖瞳温和地注视着下方的母女。
见到这传说中的生物突然现身,艾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恐,反而浮现出强烈的好奇与探究之色。
她微微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天烬那独特的三对翅膀,以及它周身流淌的、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力量波纹,用带着学术探讨般的语气,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红龙之祖,天烬?我在一些非常古老的史诗残卷中读到过关于您的只言片语……”
天烬低下头,鼻息间喷出两缕带着硫磺气息的白烟,它的意念直接回荡在两人脑海中,那声音古老而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三千年前的天烬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古龙。过去的称谓,不必再提。”
霞轻轻拍了拍天烬垂下的脖颈鳞片,带着一丝歉意:“麻烦你了,天烬,还要载我们一程。”
“小事而已。”天烬的意念温和了些许,“那么,可以出发了吗?”
“嗯,出发吧。”
霞点了点头,拉着母亲的手,轻巧地跃上了天烬那宽阔如平台的脊背。
龙鳞触手温润,并不冰冷,反而散发着一种恒定的暖意。
“出发喽!”
艾雅兴奋地欢呼一声,像个第一次骑上旋转木马的孩子,紧紧挨着女儿坐下,翠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期待。
天烬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能与天地共鸣的龙吟,六只巨翼猛然展开,遮天蔽日。
强有力的后肢蹬地,庞大的身躯在魔法灵光的环绕下,轻盈地腾空而起,载着这对精灵母女,化作一道撕裂云层的流光,朝着北方那骸骨与战争笼罩的国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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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天烬载着霞与艾雅撕裂云层,北上而去的同时。
希诺城宏伟的城门前,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整肃的队伍缓缓入城。
为首的正是雅格兰,他一身征尘未洗的铠甲,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在他身后,一辆特制的囚车格外醒目,里面关押着的,正是被魔法镣铐束缚、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二皇子诺维斯。
没有耽搁,雅格兰命人押着囚车,径直前往皇宫。
皇宫大殿内,希诺九世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墙壁上那幅巨大的王国地图,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内气氛凝重,侍从和官员们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国王大人。”
雅格兰步入大殿,铠甲铿锵作响,他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是如军中同袍般,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左胸,发出沉闷的响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随着他的动作,两名精锐骑士将昏迷的诺维斯架了上来,让其跪伏在地。
希诺九世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那动作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声音冷硬得不带一丝感情。
“还送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浪费时间。直接拉出去,按叛国罪,砍了。”
命令下达得轻描淡写,仿佛要处决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囚犯。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然而,雅格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下令。
希诺九世等了几秒,没有听到预期的领命声,这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鹰隼般锁定在雅格兰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一丝不悦,还有一丝只有极熟悉的人才能看出的压抑着的痛苦。
“怎么?”国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无形的压力,“雅格兰,我的老朋友,我的骑士团长,你……是想为他求情?”
他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如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说吧。但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今天敢为他庇护,说出半个求饶的字……”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刺骨,“我也砍了你。”
雅格兰迎着国王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他了解这位老友,知道此刻的冷酷背后是怎样的失望与愤怒。
“陛下,我并非要为他求情。诺维斯犯下叛国重罪,罪证确凿,按律当诛,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陛下,在平定叛乱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极其不寻常的细节。
诺维斯的军队中,混杂着大量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外国士兵,其战术风格和魔法体系与我们熟知的所有国家都不同。
而且,诺维斯此次叛乱,筹备仓促,行动激进,与他以往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大相径庭……我怀疑,这其中恐怕有极大的蹊跷。
他可能不仅仅是一时糊涂,而是……被人利用了,或者说,背后有一股我们尚未完全看清的力量在推动这一切。”
雅格兰没有求情,他陈述的是冰冷的事实与战略考量。
他将选择权,重新交还给了国王,一个基于理性,而非一时愤怒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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