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哗然。议论之声，如雷贯耳。
玄寂一把推开身侧的弟子，死死盯着秦真和扫地僧，眼神阴翳。
扫地僧和慕容博面不改色，慕容复惊疑不定。
萧远山则是恍然大悟。乔峰面色严肃，心头沉重。
天山童姥，也露出了感兴趣的微笑。
各路江湖高手，更是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阿弥陀佛。不知这位居士，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玄寂也问道：“是啊，秦长老。你可有证据？”
“没有。”
见秦真如此干脆，玄寂反而信了几分。因为玄慈师兄带头大哥的身份，就是没有证据，全靠推理，但就是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玄寂手掌竖起，狠狠一挥，七组罗汉大阵齐动，蓄势待发。
“还请秦长老解惑。”
“你确定么？玄寂方丈。只要你认可，这位空然大师，就是你们少林寺的底蕴。你们双方联手，我等必定无功而返。甚至，你可以尝试将我们留下，今日玄慈的事，也可以有一个别的说法。少林的声誉，不会有丝毫损伤。”
“秦长老。玄慈师兄做下错事，今日结局，不过是因果报应。但我少林，绝不会认贼作父。”
“看来，你也猜到什么了？”
“是的。当年，我这一辈，有一惊才绝艳的师兄，法号玄澄。身兼一十三门少林绝技，是无可争议的少林顶梁柱，却在某一日突然走火入魔，功力尽失。后来，玄澄师兄入藏经阁潜修，寻找恢复功力之法。从此杳无音讯。”
玄寂介绍完玄澄的履历，继续道：“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我绝对相信，玄澄师兄还在隐世苦修。但这位空然，号称从未离开过藏经阁。却未曾提起玄澄师兄。何况，萧施主虽然武功高强，但也未必能瞒得过我玄澄师兄。”
这话，虽是吹捧玄澄，却未必没有可信度。何况，藏经阁未尝没有上代高僧镇守。既然空然没有提起玄澄，那他的立场，就值得怀疑。
“既然你早有怀疑，那就听听我的。”秦真暗暗点头，果然不可小视天下英雄。
想来原本命运线中，玄寂不是没有怀疑。但扫地僧大发神威，连挫北乔峰南慕容，并将二人生父渡入佛门，将因为群雄大闹少林、玄慈事发而声望大损的少林，拉回了神坛。玄寂有心无力。
这一次，玄寂或许是想和秦真联合，拆掉这个定时炸弹。
毕竟，谁又会想到，秦真如此丧心病狂，要毁掉少林。
“玄寂方丈，你身为少林高僧，自然清楚，我中华大地，儒门为显学大宗，而道佛两家，为隐世高门。凡我道佛两家，越是年岁渐长，修行渐深，就会离群索居，隐世苦修。”
“先天境极限寿命百五，以少林的底蕴，玄字辈往上的高僧，必有底蕴存世。”
“可今日一战，少林底蕴未现，只有空然一人。他的行为与说辞，显然无法自圆其说。”
秦真顿了顿，见少林众僧的目光集中于自己身上，斩钉截铁地道：“故而，我有理由怀疑，此人为外来者潜入少林，毁灭少林所有底蕴后，鸠占鹊巢，以少林唯一底蕴自居。未来，或许他的徒子徒孙，更会窃据少林正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心底一沉，听闻如此秘闻，当前第一要务，就是保住性命。
玄寂也没想到，秦真如此敢想、敢言，这一下，可是把他玄寂架起来了。
周围玄字辈、慧字辈、灵字辈数百僧人，齐齐凝视玄寂方丈，只待一声令下，就拼死一战。
深思良久，良久。
玄寂开口了。
“空然大师，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有权发表意见。”
听到玄寂的称呼，秦真四人，眉头紧锁。慕容父子，反而镇定下来。
说实话，方才真是惊着慕容博了。他真以为，这扫地僧是他长辈。可慕容博翻遍记忆，也没找出这位的身份。
也难怪，无名扫地僧出现在少林的时候，他慕容博还没出生呢，又怎会认识。
“阿弥陀佛，空然谢过方丈。”
“老僧法号空然，本姓，慕容。至于名字，已经遗忘在岁月中了。不过，老僧未出家前，曾育有一子，取名为——放。”
“爹？”
“祖父？”
伴随慕容博父子的惊呼，玄寂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没想到，空然居然自行承认了。
“七重罗汉大阵，围住慕容一族。”
“是，方丈。”
七百五十六位武僧，皆是后天五重以上的高手，齐声高呼，声震百里，天空的云层也为之避退。
“秦长老，少林不会阻拦你们报仇，请吧。”
“玄寂方丈，好算计啊。”
“彼此彼此。”
二人皮笑肉不笑，心照不宣。
段誉和鸠摩智在后方，分析局势。
“大师，这空然，怎么就直接承认了？”
“世子，你不懂。这是他的骄傲。如果没人问起，他可以随便胡诌。但一旦被人揭穿，以空然的武学境界，他自信没人拦得住他，自然不屑逃避。”
“何况，他必须要出手，那可是慕容一族的唯一血脉。到时，一旦玄寂以方丈之位压之，空然一样要吐露实情。除非他当着天下人的面，打死玄寂，自立方丈。”
段誉懂了。空然自负有应对一切的力量，所以不屑隐藏。
“那以大师你看，大哥他们，能拿得下慕容氏三人么？”
“不好说。若是童姥前辈愿意出手，乔掌门一方，有八成胜算。若是三对三，五五开吧。”
“这个我懂。萧伯父对付慕容博，半斤八两。大哥打慕容公子，必胜无疑。秦长老对上空然，稍逊一筹。”
鸠摩智暗暗点头。两人谁也没说，让萧远山对付慕容复，乔峰对付慕容博。
因为以萧远山的骄傲，岂会愿意将难啃的骨头，留给儿子。若非实在不是扫地僧的对手，他直面扫地僧，也未尝不可。
场外议论不休。
场内，秦真和乔峰，已经各自锁定对手。只待慕容氏三代人一叙亲情，算是给他们最后的体面。
慕容博、慕容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齐声高呼：“不孝子孙慕容博（复），拜见祖父（曾祖）。”
空然眼角含泪，一放即收，无人看见。
双手轻轻一拂，跪在地上的父子，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两人心底大喜，果然祖父（曾祖）的实力深不可测。慕容家大业，大有可为。
“博儿，复儿。等会见机行事，一有机会，立刻离去，远遁江湖。”
见空然语气凝重，慕容博不禁疑问，“祖父，以您的实力，这天下还不是任凭驰骋，实现我慕容一族大业，近在眼前。”
慕容复点头，想法一致。
“唉，你们不知道。老僧年轻的时候，不喜武道，走上文道。曾入汴京科举，也见那官家诸卿。这个世界，没有我慕容家的机会。况且，大燕已过去数百年了，那不过是祖辈不甘的执念罢了。”
“老僧为独子起名为放，就是在告诉自己，是时候放弃了。所以在放儿年幼之时，老僧就遁入空门，再不出世。”
“若你们矢志不渝，坚持复国。那就只有积蓄力量，等待乱世，再逐鹿中原。要么，你们有超越先祖的力量，也可以。”
慕容博父子有心反驳，但碍于孝道，只得保持沉默。
“那曾祖，敢问您所处的境界是？”
“开脉之后。”
“这，岂不是与先祖同级。”慕容复惊喜莫名。
“不。你们也知道开脉宗师和通窍大宗师的区别吧。”空然给自己的后辈，上第一课，也是最后一课。“老僧与先祖同为通窍境，但老僧修行的，依旧是先祖所创的斗转星移。”
“若是与先祖放对，不出十招，必定落败身亡，毫无悬念。”
慕容博呆了，慕容复也惊了。
“复儿，你习练了简化版易筋经，若是与斗转星移结合，或许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什么，曾祖，这是简化版？”
“是的。原始版易筋经入门极难，已有三百年未曾有人入门了。”
空然交待完毕。做最后战斗动员。
“好了，这些对你们来说，还太远了。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再说。”
“记住，若有机会，立刻远离，不要回头。”
慕容博和慕容复不是笨蛋，也察觉了什么。只是重重的又磕了三个响头，长身而起，直面杀气腾腾的萧氏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