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大哥！”阿草从藏身的冰岩后跑出来，看着宛如神魔的莫离，又是敬畏又是欣喜。
莫离炼化冰戟，气息更加深不可测。他抬头看向那即将崩塌的悬空冰陵，感受到其中被封印了万古的苍凉气息正在苏醒，同时也感知到，在冰陵的最深处，似乎有一丝微弱的、不同于寂灭的空间波动。
他卷起阿草，化作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直接撞破了悬空冰陵底部已然脆弱的冰层，闯入其中！
冰陵内部，空旷无比，唯有中心处，有一座小小的祭坛。祭坛上，没有供奉任何神像邪物，只有一枚悬浮着的、不断散发着柔和银光的……残缺玉符。
玉符的形状，正与莫离得自罪域祭坛的那枚星云碎片，完全吻合！它是另一块更大的碎片！
而玉符的下方，祭坛上刻着一副简陋的星图，星图的一条路径终点，标注着一个古老的符文——那个符文的意义，在曦皇的传承信息中有过记载：灵界！
同时，还有一段留言以神念形式烙印在祭坛上：
“后来者，若能见此，说明汝已清除此镇封节点之寂灭孽物。此符乃‘界空仪’碎片，指向飞升之途——灵界。然前路已断，通道崩毁，欲往灵界，需达化神，凭自身之力，破界飞升！集齐碎片，或可重续古路……慎之……慎之……”
留言至此戛然而止，充满了遗憾与警告。
莫离静静地看着那枚界空仪碎片和那段留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散。
归途已断，飞升是唯一的选择。
他伸手取下那枚银白玉符。玉符触手温润，与他之前那枚碎片瞬间产生共鸣，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枚更大更完整的玉符，散发的空间波动也强烈了数倍，指引的方向更加明确。
就在这时，整个悬空冰陵开始加速崩塌！巨大的冰梁不断砸落！
莫离不再停留，收起玉符，护住阿草，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冰陵，向着冰谷之外疾驰而去。
在他们身后，那座宏伟的悬空冰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彻底解体，化作无数巨大的冰块，砸落在下方的冰城废墟之上，激起漫天冰尘。
屹立了万古的遗迹，今日，彻底湮灭。
冰原之上，莫离遥望北方，那是界空仪指引的、飞升灵界大致的方向。前路已明，虽更加艰难，却不再是渺茫的绝望。
他需要返回苍云界人族地域，寻找关于飞升的更多记载，并彻底巩固化神修为。
低头看了看身边依旧弱小的阿草，莫离沉吟片刻。飞升之途，凶险异常，带着她绝非良策。
数月后，天元宗。
宗主云岚真人正在大殿处理事务，忽感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神念扫过整个宗门，他浑身一僵，仿佛被远古神只注视，兴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下一刻，一道平静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山门之外。”
云岚真人大骇，连忙冲出大殿，只见山门外的空中，一位灰袍青年负手而立，气息平凡，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深不可测。正是当日解决镇煞谷危机的那位前辈！而其修为……他完全无法看透，只觉如渊似海，比之前更加恐怖！
“前辈！”云岚真人连忙大礼参拜，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才过去多久？
“此女与我有缘，暂寄于你宗门之下。保她一世平安，此乃酬劳。”莫离淡然开口，将阿草轻轻送至云岚真人面前，同时屈指一弹，一枚玉简飞向云岚。
云岚真人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玉简中，竟然是一门直指元婴后期的完整功法和数种失传的强大神通！足以让天元宗底蕴暴涨，成为苍云界顶尖宗门！
“晚辈必定竭尽全力，护佑此女！前辈恩德，天元宗永世不忘！”云岚真人再次深深一拜。等他抬起头时，空中早已没有了莫离的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阿草站在原地，眼中含着泪光，对着莫离消失的方向，用力地挥着手。
她知道，莫离大哥要去往更广阔的世界了。而她，会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
此后数十年，莫离的身影偶尔出现在苍云界一些极其危险的绝地或是上古遗迹之中，寻访着关于飞升和上古之战的蛛丝马迹。他的修为在彻底巩固后，稳步提升，对于混沌与寂灭之力的运用也愈发精深。
关于一位神秘灰袍强者的传说，开始在苍云界高层悄悄流传，却无人知其来历，也无人再见过其真容。
直到某一日，苍云界极北之地，无尽冰原深处，原本风暴之眼所在的区域，天地能量再次暴动！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灵气漩涡笼罩了数万里天空！万丈霞光穿透乌云，仿佛有仙乐缥缈！
无数强大的神念试图探向那片区域，却被一股更加浩瀚的意志轻易阻隔！
隐约间，有修士看到，在那霞光漩涡的中心，一道灰色的身影傲然而立，脚下仿佛踏着一株朦胧的青莲虚影。
随后，一道璀璨的光柱冲天而起，撕裂苍穹，仿佛洞穿了世界的隔膜，通往另一个更高层次的位面！
光柱持续了整整三日，方才缓缓消散。
自此之后，苍云界再无那位神秘强者的任何消息。
光。
并非温暖明媚之光，而是扭曲、混乱、充斥着毁灭性能量的空间乱流之光。
莫离感觉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无法抗拒的巨力裹挟着，在一条极不稳定的通道中疯狂旋转、碰撞。每一寸肌肤都承受着空间之力的撕扯，若非已臻化神，肉身经过混沌之力和寂灭寒意双重淬炼，恐怕早已化为齑粉。
即便如此，他也绝不好受。强行破开下界与灵界之间的壁垒，所承受的反噬和空间风暴远超想象。护体混沌领域明灭不定，识海中的星辰光芒也因剧烈消耗而黯淡。
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将阿草牢牢护在怀中，以自身脊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小女孩早已在剧烈的空间颠簸中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前方那令人心悸的乱流光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压抑的黑暗，以及失重般的急速下坠感！
噗通！
冰冷刺骨的液体瞬间将两人淹没，巨大的冲击力让莫离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他猛地呛了一口水，那水蕴含着一种阴冷的能量，竟能侵蚀灵力护罩。
他强忍剧痛，混沌领域撑开，排开周围液体，抱着阿草冲天而起，落在了一片坚硬潮湿的地面上。
“咳咳咳……”莫离单膝跪地，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他迅速检查了一下阿草，只是昏迷，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片地下溶洞，极其广阔，看不到顶壁，只有无数垂下的、散发着幽幽磷光的诡异石笋，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一种……腐朽、阴冷、带着淡淡腥气的能量气息，这里的灵气远比苍云界浓郁百倍，却异常狂暴，且夹杂着大量有害的杂质和一种令人不适的阴寒属性，根本难以直接吸收。
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色水域，寂静无声，深不见底。他们刚才就是掉进了这片黑水之中。
“这里就是……灵界？”莫离眉头紧锁，心中升起强烈的违和感。根据曦皇传承和界空仪碎片的模糊信息，灵界应是更高层次的世界，灵气充沛，法则完善，为何此地如此死寂阴森，灵气还如此污浊狂暴？
他尝试运转功法，吸纳天地灵气，却发现效率极低，且需要耗费大量心神过滤其中的阴寒杂质和狂暴因子，远不如直接消耗灵石或依靠混沌灵珠转化来得划算。
“看来飞升落点出了偏差。”莫离立刻判断出情况。强行破界飞升，果然无法精准定位。此地绝非灵界的正常区域，更像是一处绝地或者……囚笼。
他小心翼翼地将神识蔓延开去，化神期的神识在此地竟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覆盖方圆百里范围。神识所及，尽是茫茫黑水和错综复杂的溶洞地貌，看不到任何生机，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沉甸甸的死寂和压抑。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莫离抱起阿草，认准一个感觉中能量流动稍显“正常”的方向，贴着水面低空飞遁。他不敢飞太高，那垂下的磷光石笋之间，隐隐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景象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水。然而，莫离却猛地停下了身形，眼神锐利地看向左侧不远处的水面。
那里，漂浮着一具残缺不全的骸骨。骸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漆黑色，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过，但从残留的衣物碎片和骨骼强度判断，其生前至少也是元婴期的修士！骸骨旁，还散落着几块黯淡碎裂的法宝残片。
有修士死在这里！而且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莫离心神一凛，更加警惕。他神识仔细扫描那片水域，忽然，在水下数十丈深处，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以及……一种冰冷的、充满贪婪的窥视感！
有东西藏在下面！
几乎在莫离发现对方的瞬间！
哗啦！
一声轻微的水响，数道近乎透明的、带着吸盘的惨白触手，如同闪电般从黑水中射出，无声无息地缠向莫离的双脚！触手上散发着浓郁的阴寒死气，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似乎要被冻结！
攻击来得极其突然和诡异，速度快得惊人！
但莫离早有防备！
在触手及体的前一刻，《幽影血煞步》已然发动，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平移数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缠绕。
那触手一击落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猛地缩回水中。
“想走？”莫离眼神一冷，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灰蒙蒙混沌剑罡脱手而出，精准地射入触手缩回的水面！
噗！
剑罡入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并未激起多大水花，但蕴含的混沌湮灭之力已在水中爆发开来！
“吱——！”一声尖锐痛苦、完全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嘶鸣从水底传来，大片黑色的水泡翻滚涌上，一股墨绿色的腥臭血液染黑了一片水域。
那水下的东西吃痛，迅速向着深处潜去，气息快速远离。
莫离没有追击。在这未知环境下，贸然入水绝非明智之举。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水面，心中警惕更甚。
刚才那诡异生物，其实力大约相当于元婴后期，但隐匿手段极其高明，攻击方式也颇为诡异，若非他神识强大且早有防备，恐怕真要着了道。这黑水之下，不知还隐藏着多少类似的东西。
此地不宜久留！
莫离加快速度，继续向前飞遁。途中，他又遇到了几次袭击，有的是从水中跃出的、长满骨刺的怪鱼；有的是从石笋阴影中扑出的、能喷吐腐蚀性毒雾的飞行妖虫；甚至有一次，他感觉到一股达到化神初期的恐怖神识从极远处的水底扫过，让他毛骨悚然，立刻全力收敛气息，躲在一块巨岩后良久，直到那神识消失才敢继续行动。
这哪里是灵界？分明是一处吞噬生命的绝凶之地！
他又飞行了数日，景象依旧一成不变，茫茫黑水，诡异石笋，死寂无声。带来的灵石已经消耗了不少，此地的灵气又无法有效补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时，前方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色彩！
那似乎是一座……小岛？
一座由某种黑色岩石构成、不过数里方圆的小岛，孤零零地矗立在黑水之中。岛上，似乎有一些简陋的……建筑？
有人？！
莫离精神一振，但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小心地隐匿气息，缓缓靠近。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并非什么建筑，而是一些用黑色岩石粗糙垒砌起来的窝棚和洞穴。小岛边缘，插着一些巨大的、不知名妖兽的骨骼，似乎是某种警示或图腾。岛上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臭和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