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者”号如同被巨浪拍出漩涡的残破小舟,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生命回响之泉”维度入口那片如同地狱般的能量对撞区域。舰船外部装甲大面积剥离,引擎冒着浓烟,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航行能力。内部更是狼藉一片,系统大面积瘫痪,幸存的船员在颠簸和警报声中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唯一的慰藉,是林烬的意识体被成功回收。
意识稳定舱内,林烬缓缓睁开了右眼。剧烈的虚弱感和左眼空洞处传来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麻痒感,让他瞬间明晰了自身的状态——秩序符文崩解,与“噬星者”核心的共生连接断裂,取而代之的,是左眼深处那颗与生命回响之泉共鸣的、微弱的绿色星芒,以及脑海中那份关于生命本质的浩瀚知识。
他失去了强行净化混乱的利刃,却获得了一双能“聆听”生命低语、感知其痛苦与需求的“耳朵”。
“大人,您感觉怎么样?”艾莉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无妨。”林烬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尝试调动力量,发现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引动磅礴的秩序洪流,但一种更加细腻、更加本源的感知,却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
他“听”到了“远航者”号本身的“哀鸣”——金属结构的疲劳应力、能量管线的淤塞不畅、乃至那些受损生物组织的微弱求生意志(如果“星蛞”的残骸也算的话)。他也“听”到了舰船上每一个船员体内生命能量的流动,他们的疲惫、伤痛、恐惧,以及那顽强的求生欲。
这种感知并非主动扫描,而是一种被动的、广泛的共鸣。
“伊莱亚斯,”林烬通过通讯连接舰桥,“报告……情况。”
“舰船重伤,动力剩余17%,护盾无法启动,多个关键系统离线。我们暂时脱离了那片空域,但位置不明,且‘虚影’追兵随时可能再次出现。”伊莱亚斯的声音沉重而迅速。
林烬沉默片刻,左眼深处的绿色星芒微微闪烁。他“感觉”到,在遥远的星空背景下,那片与生命回响之泉对抗的“虚影”阴影,其注意力暂时被牢牢牵制住了,但一种更加隐蔽、更加阴冷的“视线”,似乎已经从其他方向锁定了他们。
是其他的“清道夫”?还是……新的猎杀者?
“寻找……最近的可藏身点。”林烬指令道,“无需……资源富集。只需……足够隐蔽,能争取……修复时间。”
他不再追求强大的秩序节点或能量源,生存的本能让他选择了最务实的方向——隐匿与恢复。
“守墓人”AI调动残存的传感器,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扫描。很快,一个目标被锁定——不远处的一个小型星云残骸。那并非孕育恒星的星云,而是某个古老天体爆炸后留下的、富含尘埃和冰晶的弥散云团,内部能量背景复杂,能有效干扰探测。
“目标锁定,‘尘埃之纱’星云残骸,预计航程三小时。”
“全速前进。”伊莱亚斯下令。
“远航者”号拖着残躯,朝着那片浑浊的尘埃云团艰难驶去。
航行途中,林烬开始尝试运用新获得的生命共鸣能力。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势最重的几名船员身上,左眼的绿色星芒微微流转。他并未进行直接的能量治疗(他目前也缺乏这种力量),而是通过共鸣, subtly 引导和激发伤员们自身的生命潜能,加速他们的自愈过程,同时抚平他们精神上的创伤与恐惧。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却更加温和持久。伤员们的痛苦呻吟逐渐平息,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这种能力对林烬自身的消耗也极小,仿佛只是充当了一个引导生命之流的“渠道”。
他还将感知投向灰影。灰影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巨大,但此刻,它似乎也从林烬身上那新生的生命气息中获益,趴伏在一旁,呼吸平稳,幽蓝的纹路缓缓吸收着空间中稀薄的能量,进行着自我修复。
一种不同于以往“驾驭”与“命令”的、更加和谐的共存关系,正在悄然建立。
三小时后,“远航者”号如同受伤的野兽,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尘埃之纱”星云残骸的深处,隐藏在了厚重的尘埃和冰晶帷幕之后。
暂时,安全了。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他们需要利用这宝贵的时间,让残舰复苏,让王者恢复力量。
而林烬,也在适应着失去秩序利矛后,紧握生命种子的……全新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