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宸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只有两个字的匿名信息——“聪明”，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什么时候收到的？”陈建国凑过来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就在刚才。”林宸把手机递给赵思妍，“能追踪吗？”
赵思妍接过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发送号码是虚拟号，Ip地址...又是那个咖啡馆的公共wi-Fi。”
张猛一拳砸在墙上：“这家伙在耍我们！”
林宸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阳光反射的角度正好，如果有人在那里用望远镜观察，完全可以看到警局内部的情况。
“思妍，能查一下对面大楼的租赁情况吗？特别是正对警局的办公室。”林宸突然问道。
赵思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绑匪可能在监视我们？”
“不只是可能。”林宸指着那条信息，“这条信息发送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我说完那番话之后。如果不是窃听，就是视觉监视。”
陈建国立即下令：“张猛，带几个人去对面大楼排查。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张猛领命而去。陈建国转向林宸，压低声音：“你觉得这个小雨有问题吗？”
林宸沉吟片刻：“她的出现太及时了。我刚提出绑匪在利用舆论监控我们，她就带来了指向星耀传媒的线索...”
“调虎离山？”陈建国眯起眼睛。
“更可能是转移视线。”林宸走到白板前，画了一个圈，“绑匪希望我们集中精力调查星耀传媒，这样就能忽略真正的线索。”
就在这时，苏晓雯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陈队，网上又炸锅了！”
平板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热门话题：#小艾前男友林枫#，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怎么回事？”陈建国皱眉。
“有网友对第二段绑架视频做了音频分析，说背景里有一个模糊的男声。”苏晓雯点开一个视频链接，“这个叫‘耳扒君’的音频分析博主，声称分离出了那个声音，说很像小艾的前男友林枫。”
视频中，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解说着音频分析过程：“大家注意听这里，背景中这个极其微弱的音节，经过降噪和增强处理后，可以辨认出是‘别怕’两个字。而这个声音特征，与小艾前男友林枫在一期直播中的声音高度吻合。”
林宸和陈建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
“太巧了。”林宸低声说，“我们刚发现小雨的线索可能有问题，网上就出现了新的指向。”
陈建国点头：“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舆论。”
果然，随着“耳扒君”的视频爆火，林枫的信息很快被人肉出来。他的社交媒体账号被攻陷，无数网友在下面留言辱骂。
“人渣”、“变态”、“杀人犯”...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充斥着他的最新动态评论区。
更可怕的是，有人扒出了他的住址和工作单位，扬言要“替天行道”。
“必须立即找到林枫。”陈建国当机立断，“在他被网络暴力伤害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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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住在城东的一个老小区里。当林宸和张猛赶到时，发现楼下已经聚集了一些举着手机直播的网红和情绪激动的网友。
“就是他！那个穿蓝衣服的！他是林枫的邻居！”有人指着楼道口大喊。
一群人顿时围了上去，手机摄像头像长枪短炮般对准那个惊慌失措的中年男子。
“请问林枫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没有暴力倾向？” “你见过他带陌生女孩回家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中年男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够了！”张猛大喝一声，亮出警官证，“都散开！不要聚集在这里！”
人群暂时安静了一下，但很快又骚动起来。
“警察来了又如何？包庇罪犯吗？” “官官相护！” “我们要正义！”
几个年轻人尤其激动，试图冲破警戒线。
林宸冷静地观察着人群，注意到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子正在暗中拍摄警察的行动，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哥，注意那个黑帽子。”林宸低声说，“他在故意煽动情绪。”
张猛会意，示意两个便衣同事密切监控那个男子。
好不容易挤进楼道，林宸和张猛来到林枫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谁...谁啊？”
“警察，请开门。”张亮出证件对着猫眼。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警惕地看着他们。他眼圈深陷，头发凌乱，显然已经一夜没睡好。
“林枫先生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张猛出示证件，“关于艾雨晴的案子，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林枫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进了屋。
公寓很小，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书架上摆满了书和电影光盘。最引人注目的是工作台上的一套专业音频设备。
林宸的目光在那些设备上停留了一会儿。
“网上那些都是胡说八道！”刚一坐下，林枫就激动地说，“我和小艾半年前就分手了，之后几乎没有联系过！”
林宸平静地问：“能说说你们分手的原因吗？”
林枫叹了口气：“性格不合吧。她事业越来越成功，我很为她高兴，但我们想要的生活不一样。”
“有争吵吗？” “分手时难免有一些不愉快，但很快就过去了。”林枫揉着太阳穴，“我真的希望她平安无事，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张猛拿出录音笔：“不介意我们录个音吧？需要你的声音样本做比对。”
林枫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们也相信那个视频里的声音是我？”
“只是排除嫌疑。”林宸接过话，“如果你是无辜的，声音比对反而能证明你的清白。”
林枫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
采集完声音样本后，林宸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对音频处理很在行？”
林枫指了指工作台：“我是做配音工作的，偶尔也接一些音频后期的活儿。”
“那么，你应该知道‘耳扒君’是怎么从视频里分离出那个声音的吧？”
林枫的表情变得复杂：“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很难。原始视频的背景噪音很大，要从中分离出特定的人声几乎不可能，除非...”他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除非什么？”林宸追问。
“除非分离者早就知道要找什么声音，或者...那段声音是后来被人为添加进去的。”
林宸和张猛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正是技术科刚刚得出的初步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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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警局，技术科的初步分析已经出来。赵思妍向他们汇报结果：
“首先，林枫的声音样本与视频中分离出的‘别怕’两个字确实有相似之处，但匹配度不足以作为证据。”她调出频谱分析图，“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这段音频有被编辑过的痕迹。”
“编辑过？”陈建国追问。
“是的。背景噪音和所谓的人声之间存在微小的不自然过渡，像是后期合成进去的。”赵思妍推了推眼镜，“而且，‘耳扒君’使用的分析方法过于完美，更像是先有结论再找证据。”
林宸点头：“和我想的一样。那个视频是被动过手脚的。”
苏晓雯插话：“但‘耳扒君’的微博账号已经清空内容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水军的典型操作。”张猛哼了一声，“带完节奏就跑。”
陈建国抱着手臂在办公室里踱步：“现在的问题是，谁在操纵这一切？目的是什么？”
林宸走到白板前，开始书写：
1. 制造假证据指向林枫
2. 利用网络舆论施压
3. 转移警方注意力
4. ？
他停下笔，在第四个点后面画了一个问号。
“还有一个可能。”林宸缓缓道，“绑匪在测试。”
“测试什么？”陈建国问。
“测试舆论的反应速度，测试我们的调查方向，测试整个社会的情绪容易被什么点燃...”林宸的目光变得深邃，“为更大的计划做准备。”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可能性震惊了。
就在这时，值班警员急匆匆地敲门进来：“陈队，林枫来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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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林枫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双手不停地颤抖。
“我收到了一条威胁信息。”他声音嘶哑，“说如果我不自首，就伤害我的家人。”
林宸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什么样的信息？”
林枫拿出手机，点开一条短信：“看，就是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明天中午前不自首，你母亲会出意外。——知情人”
林宸注意到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正好是他们离开林枫家后不久。
“电话号码查过了吗？”陈建国问旁边的技术警员。
“虚拟号，无法追踪。”
林宸注视着林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有人不仅在监视我们，还在监视你。”
林枫猛地抬头：“你是说...”
“你被选中了。”林宸平静地说，“无论绑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现在是他们剧本中的重要角色。”
陈建国接话：“如果你现在自首，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舆论会认为警方破案了，真正的绑匪就能逍遥法外。”
林枫崩溃地捂住脸：“那我该怎么办？我母亲她...”
“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家人。”陈建国保证道，“但你需要配合我们，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林枫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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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林宸站在白板前沉思。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起来了，但又缺少最关键的一环——动机。
如果绑匪不是为了赎金，也不是为了报复林枫，那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苏晓雯轻轻敲门进来：“林警官，我发现了点东西。”
她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我仔细研究了‘耳扒君’那个账号的历史。虽然内容都删除了，但通过网页快照还是找到了一些痕迹。”
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模糊的截图：“这个账号在半年前就开始活跃，主要发布一些音频分析的内容，但粉丝一直不多。直到昨天，突然发布了那个分析小艾视频的内容，然后一下子就火了。”
“半年前...”林宸若有所思，“和小艾分手的时间差不多。”
苏晓雯点头：“更巧合的是，我发现这个账号关注列表里有一个很特别的人。”
她点开一个账号主页，用户名是“数据侦探”，简介写着“网络真相探索者”。
“这个‘数据侦探’在小艾失踪前一天发布了一条微博，说‘某个当红网红即将人设崩塌’，但没有点名是谁。”
林宸的眼睛眯了起来：“能查到这个人是谁吗？”
苏晓雯摇头：“账号很神秘，没有个人信息。但Ip地址显示在国外。”
林宸沉思片刻，突然问道：“晓雯，你觉得绑匪为什么选择林枫作为替罪羊？”
苏晓雯愣了一下：“可能...因为他和小艾有过节？容易让人相信？”
“不止如此。”林宸走到窗前，“林枫是音频专业人士，如果我们要调查视频真伪，很自然会被引导去调查他。而这正好落入了绑匪的圈套。”
“什么圈套？”
“让我们以为找到了线索，实际上却在浪费时间。”林宸转身，眼神锐利，“绑匪的真正目标不是林枫，也不是小艾，而是...”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陈建国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挂断后，他对所有人说：“又出事了。林枫的母亲刚才在家门口被一群‘正义网友’围堵，受了轻伤，现在送医院了。”
林宸猛地看向监控屏幕，楼下已经聚集了更多的媒体和抗议者。有人举着“警察无能”的牌子，有人高喊“还小艾公道”的口号。
而在人群边缘，那个戴黑帽子的男子又出现了，正在暗中拍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