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风吹过,带着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陈队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仿佛凝结着冰霜。他的目光锁定在林深紧握的黑色令牌和白玉瓶上,那种炽热的贪婪,与他平日冷静威严的形象判若两人,更像一个即将攫取宝物的守财奴。
“辰钥”?“清源露”?林深脑中飞速转动。陈队对这些东西的称呼如此熟稔,显然深知其来历和用途。这令牌是控制“时序之源”的关键?而这瓶“清源露”,是唯一的解药?
沈瑶的生死,如同最脆弱的丝线,系于他接下来的抉择。交出去,可能人财两空;不交,沈瑶立刻香消玉殒。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像灼热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我要先确认她还活着。”林深的声音嘶哑,但眼神锐利如鹰,毫不退缩地盯着陈队。
陈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他拿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林深。屏幕上是一个实时监控画面,一个昏暗的房间,沈瑶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但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她旁边站着一个持枪的黑衣人。
画面一闪而过,陈队收回了手机。“现在,你满意了?我的耐心有限。”
林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看那块冰冷的“辰钥”令牌。交出解药,或许能暂时保住沈瑶的命,但失去了令牌,就等于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和对“时序之源”的掌控,后续只能任人宰割。陈队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救沈瑶那么简单。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需要赌一把,赌陈队对“辰钥”的渴望,远大于立刻杀死沈瑶的意图。
“解药可以给你。”林深缓缓开口,将白玉瓶微微举起,“但‘辰钥’我必须知道它真正的用途,以及,你拿到它后,如何保证沈瑶的安全?”
陈队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林深,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有!”林深寸步不让,语气强硬,“‘辰钥’是唯一能开启‘时序之源’的东西,对吧?没有它,你的仪式就无法完成!沈瑶死了,我毁了这令牌,大家鱼死网破!你二十年的谋划,就前功尽弃!”
他这是在刀尖上跳舞,用最大的筹码进行恐吓。他紧紧盯着陈队的眼睛,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陈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林深,似乎在权衡利弊。山顶的风声呼啸,时间仿佛再次被拉长。
几秒钟后,陈队眼中的杀意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冰冷。“‘辰钥’,是调节‘时序之源’能量流向的控制器。没有它,强行启动源眼,只会引发不可控的灾难。”他语速极快,仿佛在背诵一段既定的说辞,“至于沈瑶只要我拿到‘辰钥’,启动仪式,她的生死就无关紧要了。我可以放了她。”
这番话漏洞百出“无关紧要”恰恰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沈瑶很可能仍是仪式的一部分,或者,他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而“调节能量流向”的说法,也过于笼统和神秘,更像是一种掩饰。
林深心中冷笑,但脸上不动声色。他需要更多信息。“‘时序之源’到底是什么?它在哪里?你启动它想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陈队厉声打断,耐心似乎耗尽,“最后一遍,交出东西!”
就在这时,林深眼角的余光瞥见,陈队持枪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块看似普通、但表盘边缘刻着一圈极其细微的、与密码本中符号风格一致的暗纹的机械手表!这块表,他从未见陈队戴过。
一个大胆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陈队如此急切地想要“辰钥”,是否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完全控制“时序之源”?这块表,会不会是另一种次级的控制器或者钥匙?他需要“辰钥”来完成最后的步骤?
这个发现让林深心中一动。他改变了策略。
“好!”林深仿佛被他的气势压倒,做出妥协的姿态,将白玉瓶向前递出,“解药给你!先救她。”
陈队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上前一步,伸手来接。
就在陈队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瓶的瞬间,林深手腕猛地一翻,不是将玉瓶递出,而是将那块沉重的“辰钥”令牌,狠狠砸向陈队伸出的手腕!同时身体向前猛撞。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陈队虽然反应极快,下意识缩手,但令牌的边缘还是重重地砸在了他的手表上。
“铛!”一声脆响。
陈队手腕吃痛,闷哼一声,手枪险些脱手,他勃然大怒,抬枪便射。
但林深早已计算好了角度,一撞之后立刻向侧后方翻滚,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子弹打在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
“你找死!”陈队的怒吼声在山顶回荡。
林深背靠巨石,剧烈喘息,手中紧紧握着白玉瓶和那块“辰钥”令牌。刚才那一下,他根本没想交出任何东西,只是声东击西,试探和攻击。他赌对了,陈队对手表的紧张程度,说明那表盘绝非装饰。
他没有探出头,而是大声喊道:“陈队!你的表盘碎了!没有‘辰钥’,你还能控制‘时序之源’吗?”
外面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呼啸。
这沉默,印证了林深的猜测。陈队果然有依赖的辅助控制器,而且很可能被刚才那一下破坏了。
几秒钟后,陈队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近乎疯狂的愤怒:“林深你毁了最后的机会!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沈瑶死!然后,我会用最痛苦的方式,从你手里撬出‘辰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下山方向远去。
陈队走了!他要去确认手表的情况,或者去对沈瑶下手。
林深心中大急,立刻从巨石后冲出。山顶平台已空无一人,只有那滩血迹刺眼依旧。他冲到平台边缘,只见陈队的身影正快速消失在通往山下的密林中。
不能让他去伤害沈瑶。
林深不顾一切地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下追去。他必须赶在陈队之前找到关押沈瑶的地方。
然而,他刚追出不远,怀里的那个老式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一边狂奔,一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压低声音:“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压低的、带着急切和一丝熟悉的女声,竟然是沈瑶的声音。但比平时更加虚弱和沙哑:
“林深别追!他是故意引你下山的,关我的地方不在山下在在剧院,城西的废弃黎明剧院地下室有炸弹,计时器快!”
声音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然后电话就被猛地挂断了。
剧院?炸弹?
林深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沈瑶竟然想办法联系了他。她透露了关键信息,陈队是调虎离山,真正的危险在城西的黎明剧院,而且有炸弹。
他立刻看向陈队消失的方向,密林深处早已不见踪影。追下去,可能正中下怀。而沈瑶在剧院,危在旦夕。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必须立刻赶去城西!
林深转身,朝着藏车的地点发足狂奔。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沈瑶虚弱的声音和“炸弹”两个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跳上面包车,引擎发出嘶哑的咆哮,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下山路,朝着城市西郊的方向疾驰。他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紧紧攥着那瓶“清源露”和那块冰冷的“辰钥”令牌。
解药在手,但沈瑶能否撑到那一刻?剧院的炸弹还剩多少时间?陈队到底在策划什么?“午马”之祭又会在何时何地上演?
一个个问题如同旋涡,将他吞噬。但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赶到剧院,救出沈瑶。
车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飞速后退。正午的阳光刺眼,却无法驱散他心中越聚越浓的阴霾。陈队的真实面目已然揭开,但最终的谜底和决战,似乎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而“时序之源”的秘密,依旧隐藏在“辰钥”冰冷的纹路之后,等待着最终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