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刻着“别回头”的石板,手里的无锋重剑没松。雷猛蹲在旁边,手指抠着泥缝里的皮绳残片,眉头拧成疙瘩。神秘人靠着一块歪斜的岩石喘气,嘴唇发白,但眼神还清。
“这字是新鲜的。”我说,“最多半天前留下的。”
雷猛抬头:“谁会在这鬼地方刻字?还特地提醒别回头?”
我没答。残碑熔炉在丹田里微微发烫,不是预警,也不是吸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味,混着湿土的气息,金属尘还在往熔炉里钻,煨出一丝丝源炁,但太慢。
“走。”我说,“不能停。”
我们重新列队,我打头,剑尖点地。雷猛抓我左肩,神秘人扶着他右肩。雾还是厚,五步外什么都看不清,连脚下的路都像浮在空中。
走了不到三十步,痕迹断了。
地上只有稀泥和碎石,刚才那串鞋印、拖痕全没了。我停下,蹲下摸地面。泥土湿滑,看不出新旧。雷猛掏出绊雷钉,在周围轻敲几下,想听回音。声音刚传出去就被雾吞了。
“操。”他低声骂,“这地方真邪门。”
神秘人喘着气:“法术用不了,方向也丢了。我们是不是绕回来了?”
我没说话。耳朵贴地,用地听术。三秒后,我听见了——前方三百步左右,那阵脉冲还在跳。一下,停两下,再一下,像心跳,但节奏更稳。
“没绕。”我说,“还在往前。”
雷猛咧嘴:“你还真能听出来?”
“不信你趴下。”
他真趴了。几息后抬头:“还真有。”
神秘人抹了把脸:“可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陷阱?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引我们过去。”
“不知道。”我站起身,“但站这儿只会更糟。迷雾越浓,说明它不想让我们走。那就偏走。”
雷猛笑了:“还是你狠。”
我们继续往前。每一步都踩实了再迈下一步。雾冷得刺骨,呼出的气立刻被吸走。我用剑敲地,一下一下,保持节奏。
“别丢神。”我说,“雾会钻脑子。”
走到一半,雷猛突然抬手要挥拳。
“别!”我吼。
他僵住。前方雾里有个影子晃了一下,像人,又不像。等再看,没了。
“幻的。”我说,“是你自己念头跑偏了。”
雷猛喘粗气:“妈的,我刚才真觉得有人站那儿。”
“我也听见了。”神秘人声音发抖,“我妈在叫我……”
“别接话。”我回头,“那是雾在啃你心里的东西。守住念头,只听脚步声。”
我又敲了两下剑。
咔、咔。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里特别清楚。
走了一段,神秘人突然踉跄,差点跪下。我反手一掌拍他肩头,古武劲送过去,把他震稳。
“醒着。”我说。
他点头,嘴唇发白。
再往前,雾忽然稀了些。能看到脚下泥土的颜色变了,从灰黑转成暗红,像掺了铁锈。
痕迹还在,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我听见低语。
不是从前面,是从地下。
嗡……嗡……
像很多人在同时念同一个字,听不清,但压得耳膜疼。
“你们听到了吗?”神秘人问。
“听到了。”雷猛握紧工具包,“别理它。”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残碑熔炉猛地一烫,青火蹿高半寸,把飘过来的一缕黑气卷进去烧了。
“它在试。”我说,“想让我们乱。”
没人应声。三个人都绷着,一步步往前挪。
又走几十步,前方地面隆起一块。
是石板。
半埋在土里,边缘露出来一角,上面有刻痕。
我停下。
“到这儿了。”我说。
雷猛松开我肩膀,蹲下扒土。神秘人也凑过去,用手拂开泥。
露出三个字。
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刻的。
**别回头**。
“又是这句。”雷猛皱眉,“谁这么缺德,光写警告不给提示?”
我蹲下,手指顺着石板边缘摸。这石板不是自然断裂,是人为嵌进地里的,四角有凿痕,底下还有垫层。不是随便扔这儿的,是标记。
“不对。”神秘人突然开口,“你看这石头的质地,跟刚才那块不一样。”
我仔细看。这块石板颜色更深,表面有细密纹路,像是某种符文被磨平了。
“这不是警告。”我说,“是路标。”
雷猛抬头:“啥意思?”
“意思是——”我站起来,“前面有人走过,留下记号,告诉我们该怎么走。”
神秘人盯着石板底部:“等等……这里还有东西。”
他伸手抠了抠泥缝,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石头一面光滑,刻着半个符号,像是星图的一部分。
“归墟引。”他低声说,“这是‘归墟引’的残符。”
“啥玩意?”雷猛问。
“上古秘境的指引符。”神秘人脸色变了,“传说只有持特定信物的人才能看到完整路线。这半块符文……意思是‘顺星轨者,得见真门’。”
“顺星轨?”我问。
“对。”他抬手指向远处,“那边,天际有微光,虽然被雾遮着,但方向跟符文指向一致。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星轨投射的位置。”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雾太厚,几乎看不见光,但我能感觉到——残碑熔炉在轻轻震动,青火微微摇曳,像是在呼应什么。
“不管前面是门还是坑。”我说,“总比在这鬼雾里打转强。”
雷猛咧嘴:“那还等啥?走呗。”
神秘人深吸一口气:“我还能撑住。”
我们重新列队,我打头,顺着符文指示的方向前进。地面越来越硬,暗红色泥土逐渐变成石质地面,踩上去有回响。雾开始分层,不再是死死贴脸,而是浮动着,像被什么东西搅动。
走了大概百步,地面出现一道裂缝。
不宽,但很深,底下黑得不见底。裂缝两侧,有三道浅沟,像是有人拖着重物跨过。
“有人过去了。”我说。
雷猛蹲下看沟痕:“重量不小,至少两百斤。”
“背的是人。”神秘人指着沟底一处凹陷,“这里有膝盖压过的痕迹,说明中途歇过。”
我盯着裂缝对面。那边地面平整,隐约能看到一条小径,通向更深处。小径边缘,立着一根半截石柱,柱顶有个凹槽,形状像手掌。
“那是接引桩。”神秘人低声说,“只有持信物的人才能激活。”
“信物呢?”雷猛问。
我没说话。残碑熔炉突然一热,青火猛地蹿高,把一缕靠近的黑雾煨成源炁。与此同时,我右手小指残缺处传来一阵刺痛。
不是伤口疼,是感应。
“信物。”我说,“在我身上。”
雷猛瞪眼:“你?”
“持炉者。”我看着对面石柱,“桥上写的,不是白写的。”
神秘人点头:“那就对了。只有你能过去。”
“我先探路。”我说,“你们在这儿等。”
“放屁!”雷猛站起来,“一起走!大不了我扛你过去!”
“不行。”我说,“裂缝下面是空的,承重有限。一次只能过一个。”
神秘人扶着岩壁:“你过去后,如果石柱亮了,就喊一声。我们再想办法。”
我点头,握紧剑,迈步走向裂缝。
脚刚踩上边缘,地面突然震动。
不是脉冲,是规则震动。
像某种机关被触发。
我低头,看见裂缝底部浮起一层淡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快!”神秘人喊,“它要关了!”
我跃起,落地时右脚踩空,左脚卡在边缘。身体前倾,眼看要栽下去。
我左手撑地,古武劲爆发,硬生生把身子拉回来。
站稳后,我喘了口气。
对面,石柱顶部的凹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