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赤着脚踩在白霜上，冰晶凝成的右臂泛着幽蓝冷光，每走一步，地面就绽开细碎的冰纹。
她看着秦荣手中的守正刀，空洞的瞳孔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那是混杂着怨恨与自嘲的冷意：“没想到，你竟能走到这一步。”
秦荣握紧刀柄，指节泛白。
眼前的张琪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为他担忧的少女，她周身萦绕的冰魔之力比赵磊全盛时更甚，连空气都被冻得微微发颤：“村民是你抓的？聚魂阵也是你加固的？”
“是又如何？”张琪轻笑一声，冰晶手臂抬起，五道冰棱凭空凝结，直指秦荣心口：“蚀灵教给了我力量，我帮他们做事，很公平。倒是你，秦荣，当初斩我手臂时的决绝，怎么现在不敢动手了？”
冰棱破空而来，叶玄拂尘一挥，青色灵力化作屏障将冰棱挡碎。
他看着张琪体内翻涌的冰魔之力，眉头紧锁：“你已被冰魔本源反噬，再执迷不悟，只会彻底沦为力量的傀儡。”
“傀儡？”张琪猛地攥紧拳头，冰晶手臂上的纹路亮起，周围的冰雾瞬间变得狂暴：“总比做任人宰割的棋子好！你们谁又真正信过我？秦荣斩我手臂，黑袍使者把我当容器，只有这冰魔之力，不会背叛我！”
“张琪，我是王鹏，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王鹏猛地挣开秦荣的手，快步冲到冰雾边缘，声音发颤得像被寒风刮过，连指尖都在抖：“张琪！你看着我！我是王鹏啊！你忘了吗？去年你生日，我攒了半个月工资给你买的那支口红，你说颜色太红，却天天揣在包里。还有你总嫌我煮的面太淡，却每次都把汤喝得干干净净！”
张琪浑身一僵，冰晶凝成的手臂骤然停在半空，原本狂暴的冰雾竟淡了几分。
她垂着眼，看着自己泛着幽蓝的指尖，那里的冰晶不知何时开始微微颤动，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节奏：“王鹏？”她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冷得像冰，可尾音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发虚：“那些破事，早该忘了。”
“忘了？”王鹏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展开。
里面是半块褪色的毛线织物，针脚歪歪扭扭，还是去年冬天张琪初学编织时，给他织的围巾碎片：“你织到一半被针扎破手，哭着说再也不碰毛线，可第二天又偷偷接着织。这碎片我一直带在身上，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冰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张琪猛地抬头，空洞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猩红，显然是冰魔之力被回忆搅得躁动：“别拿这些破东西烦我！”她抬手一挥，几道冰棱朝着王鹏脚边砸去，却刻意偏了半寸，只在地面炸开细碎的冰花：“我现在有力量，能护着自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看人脸色！你走！别再来管我！”
“护着自己？”王鹏往前走了两步，冰雾落在他脸上，冻得他脸颊发红，可他却没退：“你把村民抓来当祭品，用阴煞养冰魔，这是护着自己吗？你以前最见不得别人受委屈，连流浪猫都要喂，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琪的身体猛地一颤，冰晶手臂上的纹路突然暗了一瞬。
她别过脸，不敢看王鹏的眼睛，声音里竟透出几分沙哑的脆弱：“变成这样又怎么样？总比被人当棋子强！秦荣斩我手臂时没犹豫，蚀灵教把我当容器养着，只有这冰魔之力不会背叛我……”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连冰雾都跟着蔫了些，像泄了气的气球。
王鹏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
那泪光刚冒出来，就被眼尾的寒气冻成了细小的冰粒，心像被揪着疼：“我没把你当棋子！张琪，我找了你三个月，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疼……冰魔在控制你，我们可以找叶道长帮忙，一定有办法的，别放弃好不好？”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几乎要碰到那层冰凉的雾霭：“你说过要和我租带阳台的房子，要一起养只橘猫，这些我都记着，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张琪摆摆手：“够了，你别再说了！”
文凝见张琪情绪松动，指尖捏着的破邪符悄悄收了半寸，却没放松警惕，语气冷静得像淬了冰：“别绕远了，张琪，我们都知道你跟蚀灵教牵扯深。赵磊呢？他被押回万魂窟后，到底怎么样了？”
这话像根冰针，瞬间刺破了刚才那点微妙的温情。
张琪周身的冰雾猛地一凝，冰晶手臂上的纹路重新亮起幽蓝冷光，她抬眼看向文凝时，眼底的脆弱已经被戾气覆盖：“赵磊？你提他做什么？”
“他体内有冰魔残力，又跟聚魂阵的阴煞有关联。”文凝往前半步，目光紧紧锁住张琪的神色：“我们查到，前段时间他从戾火池出来后，就一直在找冰魔本源的容器。也就是你。现在他消失了，万魂窟的血池却突然活跃，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下场。”
张琪的指尖微微发抖，冰晶在她掌心凝成细小的碎片，又被她硬生生捏碎。
她别过脸，盯着聚魂阵中央发黑的石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下场？他能有什么好下场？黑袍使者把他扔进万魂血池，炼化成了阵眼的养料，连意识都被万千魂灵的怨气化了，连残念都没剩下。”
“血池阵眼？”张启明立刻追问，手里的探测符瞬间亮起红光：“难怪黑风谷的阴煞突然浓了三倍，是赵磊的符源之力被血池吸收了？”
张琪没回答，却突然嗤笑一声，冰晶手臂指向秦荣：“你们以为找赵磊是为了查聚魂阵？别自欺欺人了。秦荣，你斩我手臂时，怎么不想想赵磊不过是黑袍使者的弃子？现在问他的下落，不过是想找血池的破绽罢了。”
叶玄拂尘轻挥，打断了她的话：“血池的事暂且不论，你既知道赵磊的结局，就该清楚蚀灵教从没想过留活口。你现在的冰魔之力，不过是黑袍使者暂时需要的容器，等他找到更合适的宿主，你会比赵磊死得更惨。”
这话像重锤砸在张琪心上，她猛地攥紧拳头，冰晶手臂上的纹路竟出现了一丝裂痕。王鹏趁机上前：“张琪，叶道长说得对！蚀灵教在利用你，我们带你走，找青婆婆用灵脉正气压制冰魔，一定能救你！”
张琪的身体晃了晃，冰雾剧烈翻涌，似乎在挣扎。
可片刻后，她突然后退一步，眼底的最后一点犹豫也被寒冰覆盖：“救我？你们连自己都保不住。赵磊的下场我清楚，但至少现在，冰魔之力能让我活着。比跟着你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