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药圃的新苗
刚到西坡药圃，林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原本被暴雨冲垮的篱笆已经被修补好，新插的竹条泛着青绿色，上面还缠着几圈细细的麻绳，一看就是用心扎的。更让她意外的是，药圃里的幼苗比离开时高出了不少，叶片舒展，绿油油的透着精神。
“王阿婆说，这几天都是虎娃的小伙伴帮忙照看的，”沈青坐在板车上，指着最边上一排紫苏苗，“你看那几株，长得比别的壮实，是那小子特意挑的种子种的。”
林悦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紫苏的叶子，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叶片立刻蜷了一下。“这孩子，还真把这儿当自家地盘了。”她嘴上说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虎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攥着一把野草莓，裤腿上沾着泥点：“林姐姐！你看我摘的！甜着呢！”他跑过来，把草莓往林悦手里塞，眼睛亮晶晶的，“刚才看见李捕头了，他说毒藤会的人被盯上后，最近都没敢再来捣乱。”
“那就好。”林悦接过草莓，挑了一颗递到沈青嘴边，“尝尝？”
沈青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他看着林悦指尖沾着的草屑，伸手替她拂掉：“李捕头既然出手，肯定能盯紧他们。我们先把剩下的篱笆扎完吧，免得晚上有小动物钻进来。”
“我来我来！”虎娃举着小手跑到工具堆旁，扛起一把小锄头，“我会用这个！王阿婆教过我松土！”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抡起锄头，却差点把自己绊倒，逗得大家都笑了。
林悦找出一卷麻绳，沈青则拿起竹条，两人配合着往篱笆桩上缠绳。竹条刚插进土里时还晃悠悠的，沈青用脚轻轻一踩，再让林悦把绳一勒，立刻就稳当了。“你看，这样扎，风再大也吹不倒。”沈青说着，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林悦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药圃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虎娃的笑声、沈青偶尔的指点声、林悦整理工具的窸窣声，混在一起格外踏实。
“对了，”林悦忽然想起什么，“你埋的那个陶罐呢？要不要现在挖出来看看？”
沈青抬头望了望天色，晚霞正染红半边天。“不急，”他笑了笑，“等紫苏成熟那天吧，到时候一起看。”
林悦点点头，心里却悄悄盼着那一天快点来。她瞥了眼沈青膝盖上的绷带，虽然还没完全好，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风吹过药圃，紫苏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着他们的话。
虎娃举着装满草莓的小篮子跑过来，大声宣布：“我决定了！今晚就在这儿搭帐篷，守着我的小苗苗！”
林悦和沈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行啊，”林悦揉了揉虎娃的头发，“不过得跟我们一起，别乱跑。”
沈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虽然还有点瘸，却比上午利索多了。“我去捡点柴火，晚上烧点热水。”他拿起一个竹筐，慢慢往树林边走，背影在晚霞里显得格外温和。
林悦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蹦蹦跳跳的虎娃，还有那片生机勃勃的药圃，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奔波和担心，都在这一刻有了着落。就像这些新苗一样，只要用心照料，总会慢慢长大，结出属于自己的果实。
她低头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草莓，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这大概就是沈青说的“心愿”吧，简单，却踏实。
林悦看着沈青走进树林的背影，又看了看虎娃蹲在药圃边小心翼翼给幼苗浇水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她转身从板车上拿下帆布和绳索，开始在药圃旁的空地上搭帐篷。竹杆插进土里时发出“咚咚”的轻响，惊起几只栖息在篱笆上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向晚霞深处。
“林姐姐，我帮你扶杆！”虎娃丢下小水壶跑过来，踮着脚尖扶住帆布的一角，小脸憋得通红。林悦调整好角度，用麻绳将帆布牢牢系在竹杆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稳住啦，你看，帐篷的骨架搭好啦。”
虎娃凑近看了看，忽然指着帆布上的补丁笑出声：“这个补丁像小兔子！”林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上次被树枝划破的地方补了块三角形的布，远远看去真像只竖着耳朵的兔子。“是王阿婆帮忙补的，”她笑着说，“下次你要是把衣服划破了，也让阿婆给你补个老虎图案。”
“好呀好呀！”虎娃拍着手应着，又被篱笆外的野花开吸引，蹦蹦跳跳地跑去摘花了。
林悦刚把帐篷的门帘系好，就见沈青背着一捆干柴从树林里走出来，柴捆上还沾着几片新鲜的松针。“捡了些松塔，晚上烧火时扔几个进去，能闻着香。”他把柴捆靠在帐篷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夕阳照在上面，像撒了层碎金。
林悦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汗吧，里面有薄荷水，凉快点。”
沈青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薄荷的清凉瞬间驱散了倦意。“刚才在树林里看见几丛野菊，开得正好，”他忽然说，“等会儿吃完饭，带你去摘点？晒干了能泡茶。”
“好啊，”林悦眼里亮了亮，“我还没见过野生的菊花呢。”
虎娃抱着一大捧野花跑回来，把花插进一个空陶罐里，摆在帐篷门口：“好看吗？红的是野蔷薇，紫的是铃铛花……”他数着花瓣，忽然指着远处喊道：“沈大哥，林姐姐，你们看！是李捕头！”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李捕头骑着马从山道上过来，身后跟着两个衙役，马背上还驮着个木箱。“林姑娘，沈兄弟！”李捕头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刚从镇上带了些干粮和伤药，想着你们可能需要。”
他指挥衙役把木箱卸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有馒头、咸菜，还有几瓶上好的金疮药。“毒藤会那伙人被我们盯上后，最近在镇上销声匿迹了，但你们还是得小心，这药你们收着，万一有磕碰能用上。”
“多谢李捕头挂心。”沈青拱手道谢，“我们会注意的。”
李捕头又叮嘱了几句镇上的动静，说最近有商队要路过西坡，让他们要是碰到了别轻易搭话，以免引来麻烦。临走时，他看了眼药圃里的幼苗，笑着说：“这紫苏长得不错，等成熟了，说不定能酿出好紫苏酒。”
送走李捕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青在帐篷旁点燃篝火，干柴“噼啪”作响，火苗舔着松塔，散发出淡淡的松香。林悦把李捕头带来的馒头切成片，放在火边烤，很快就烤得金黄酥脆。
虎娃已经把野花插满了陶罐，此刻正蹲在火边，眼巴巴地盯着烤馒头，嘴里不停念叨：“快点快点，要焦啦！”
“别急，”林悦翻了翻馒头片，“等烤出焦边才好吃。”她递给沈青一瓶水，“你的腿还没好利索，别总蹲在火边，去帐篷里歇会儿吧。”
沈青却摇摇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没事，看着火暖和。”他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说：“小时候娘总说，火能驱邪，还能把日子烤得热乎。”
林悦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到冬天，娘也会在灶台边烤红薯，一家人围着灶台说话，红薯的甜香能飘满整个院子。“我娘也喜欢在火边烤东西，”她笑着说，“不过她总烤糊，每次都说是柴火太旺了。”
沈青听着，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火苗映在他眼里，像落了两颗星星。
虎娃忽然“呀”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用草叶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是几颗野栗子，壳上还沾着泥土。“下午在树林里捡的，沈大哥，你会烤栗子吗？”
沈青接过栗子，在火边挖了个小坑，把栗子埋进去，再盖上热灰：“等会儿就能吃了，烤出来比煮的甜。”
虎娃欢呼着拍起手，凑在坑边守着，眼睛眨都不眨。
篝火渐渐弱下去，沈青往里面添了些柴，站起身：“走吧，去摘野菊。”
林悦跟着他往树林走去，虎娃非要跟着，被沈青笑着按在火堆边：“看好栗子，回来分你最大的。”
夜色像块深蓝色的布，慢慢盖住了西坡。树林里的虫鸣此起彼伏，沈青提着一盏马灯，昏黄的光线下，果然见着几丛野菊，金黄的花瓣在夜里格外显眼。
“小心刺，”沈青拨开挡路的荆棘，“这菊花开得晚，正好赶上秋露，泡茶最败火。”
林悦小心地摘下一朵，凑近闻了闻，清冽的香气混着泥土的味道，让人心里一亮。“真好看，”她轻声说，“像星星落在草里。”
沈青看着她指尖的菊花，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颗圆润的石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白天在河边捡的，”他递给她一颗，“你看这花纹，像不像刚才的野菊？”
林悦接过石子，果然，石面上的纹路层层叠叠，真像朵盛开的菊花。她抬头看向沈青，马灯的光晕里，他的眼睛比平时更亮，像是藏着整片星空。
“喜欢吗？”他问。
“嗯，”林悦点头，把石子小心地放进兜里，“等回去了，找个木盒装起来。”
两人摘了满满一捧野菊，往回走时，沈青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天上：“你看，星星出来了。”
林悦抬头，只见夜幕上缀满了星星，像撒了把碎钻，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晚风吹过树林，带来远处虎娃的欢呼——栗子熟了。
“回去吧，”沈青笑着说，“不然栗子要被那小子独吞了。”
林悦跟着他往回走，手里捧着野菊，兜里揣着石子，心里像被篝火烤过一样，暖融融的。她知道，这样的夜晚，会像那颗石子一样，被她好好收起来，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