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的飞行极为平稳。
平流层之上，这架黑色的死神之鸟，正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撕开灯塔国早已形同虚设的领空。
秦风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超过七个小时。
他那身为了“友好访问”特意定制的斩妖司指挥使礼服，一丝褶皱都没有。
完美的伪装。
完美的仪态。
完美的，属于胜利者的傲慢。
老大要他来演一出戏，一出名为“文明”的戏。
用最彬彬有t礼的姿态，去敲碎一个帝国最后的尊严。
他身后的五名蜕凡境小旗，已经从最初的紧张狂热，变成了一种麻木的紧绷。
七个小时，这位年轻的指挥使没有下达任何一道命令，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一眼。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存在感却沉重得让整个机舱的空气都近乎凝固。
这就是指挥使。
这就是斩妖司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的。
世界亮了。
不是形容。
是真的亮了。
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超越了太阳的强光，从遥远的地平线尽头爆发。
哪怕隔着数百公里的距离，哪怕有“玄鸟”特制的舷窗过滤，那光芒依旧刺得人睁不开眼。
机舱内，陷入了长达一秒的，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
轰。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过，“玄鸟”那巨大的机身猛地一震。
警报声瞬间撕裂了机舱内的平静。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能量爆发！警告！”
“前方空域出现剧烈电磁脉冲！”
驾驶员那经过严格训练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粉碎，他的呼喊通过通讯器传来，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指挥使！是……是核爆！西海岸方向，是核爆！”
身后那五名一直如同雕塑的斩妖司成员，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们透过舷窗，看见了那朵正在冉冉升起的，巨大的，狰狞的，象征着人类文明终极毁灭的……蘑菇云。
它在黎明前的天际线上，绽放出一朵无比壮丽，又无比邪恶的死亡之花。
秦风的身体，也在那强光亮起的一瞬间，绷成了一张弓。
操。
核电站。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
灵气复苏，秩序崩溃，妖兽横行。
那些遍布海岸线的核电站，就是一颗颗无人看管的定时炸弹。
早就该想到的。
顾凡那个变态，算到了海兽，算到了国际关系，算到了人心。
可他妈的，他没算到这帮废物连自家的煤气罐都看不住！
友好访问？
坟头蹦迪？
现在好了，人家不等你来蹦，直接把自己的坟给炸了！
连带着周围几百公里，一起打包送走。
“指挥使！”驾驶员的呼喊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们怎么办？！”
秦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大脑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运转。
核爆。
高温，高压，高辐射。
这片土地，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都将是生命的禁区。
可灵气是什么？
是超级进化催化剂。
辐射，加上灵气。
这他妈已经不是养蛊了，这是在炼神！
要是真让一头本来就皮糙肉厚的裂地境妖兽，在核爆中心洗个澡，再出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怪物？
一个沐浴着核辐射，以伽马射线为食的……？
顾凡描绘过的，那最糟糕的画面，在此刻浮现。
秦风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慌什么。”
他开口了。
两个字，平淡，冷静，没有一丝波澜。
那股仿佛能压垮一切的镇定，通过通讯器，瞬间安抚了驾驶员和身后五名队员那濒临崩溃的神经。
秦风缓缓站起身，走到舷窗前。
他看着那朵依旧在不断膨胀的蘑菇云，看着那片被火光与尘埃笼罩的大地。
“老大让我来收保护费，可没说是在一片废土上收。”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随即，他按下了通讯器。
“驾驶员，立刻寻找备用降落点。要求只有一个，离那该死的蘑菇云越远越好。”
“收到！”
“降落之后，你们立刻返航。”秦风的指令清晰而冷酷。“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报告给苏指挥使。”
驾驶员愣了一下。“那您和……”
“我们？”秦风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五名已经重新站得笔直的队员。
“我们的任务，刚刚才开始。”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一把造型奇特的战术匕首，几排闪烁着雷光的特制弹夹。
东西不多。
但足够了。
半小时后。
“玄鸟”在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带，完成了一次粗暴的野战降落。
舱门缓缓打开。
一股夹杂着焦糊味和硫磺气息的热风，混着微弱的辐射尘，扑面而来。
空气，是烫的。
“指挥使大人，保重！”驾驶员的声音从机舱内传来。
秦风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带着五名队员，走下了舷梯，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
厚重的舱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玄鸟”的引擎再次发出巨大的轰鸣，机身垂直升起，没有片刻停留，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走了。
唯一的退路，唯一的空中支援，都走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六个人。
孤零零地，站在一个正在走向毁灭的帝国废墟之上。
一名年轻的小旗队员，看着“玄鸟”消失的方向，喉咙滚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指挥使……我们现在……”
秦风没有看他。
他只是抬起头，望向远方那朵依旧清晰可见的，巨大的蘑菇云。
仿佛一座为旧时代建立的，宏伟的墓碑。
他从作战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副墨镜，慢条斯理地戴上。
动作优雅得，不像是来执行九死一生任务的战士，倒像是来海边度假的富家少爷。
“急什么。”
他开口了。
“来都来了。”
“总得找到这里能喘气的管事人，问问他们。”
秦风停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这五个脸色惨白，但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手下。
那副玩世不恭的墨镜下，没人能看见他的神态。
“问问他们，这医药费，还想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