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吱?”
它整只鼠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小爪子还扒在一旁的枕头上,黑豆眼茫然地眨了眨,似乎还在处理这句话里的信息——梦到鼠鼠?可怕?缠着宿主大人?甩不掉?
就在它的小脑袋瓜终于转过弯来,理解到宿主大人这是在说 自己很可怕 、是在 嫌弃自己 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它的理智——
“宿——主——大——人——!!!”
一声饱含震惊、伤心和控诉的尖叫即将冲破喉咙的刹那,黄媛媛却已经利落地掀开被子,动作流畅地翻身爬下楼梯,双脚稳稳地踩在了拖鞋上,径直朝着洗漱台走去。
西瓜那声酝酿到一半的悲愤怒吼,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宿主大人若无其事的背影,整只鼠僵在半空,气得绒毛根根竖起,小爪子颤抖地指着那个无情的背影,
“你、你……宿主大人你欺负鼠!”
寝室重归宁静,只有窗外渐起的鸟鸣,阳光彻底驱散了夜色,也似乎驱散了那场噩梦残留的寒意,但黄媛媛心底那丝莫名的悸动与紧迫感却并未完全消退。
西瓜还气鼓鼓地蹲在枕头上,背对着她,银灰色的绒毛依旧微微炸着,用沉默表达着对刚才那句玩笑的抗议。黄媛媛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到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圆滚滚、散发着低气压的毛团。
“还生气?”黄媛媛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语气缓和了许多。
西瓜的小耳朵动了动,但依旧倔强地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哼”。
黄媛媛看着西瓜那副明明在意却硬要装作不在乎的小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她收回手指,语气平静地抛出一个提议,
“好了,不逗你了。刚好这段时间休息,今天带你出去玩吧。”
空气安静了一秒。
下一秒,那个原本背对着她、浑身散发着我很生气信号的银白色毛团猛地转了过来!速度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小风。
西瓜的黑豆眼瞪得溜圆,里面哪还有半点委屈和气愤,瞬间被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惊喜取代,它的小爪子啪地一下捂住胸口,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真的吗宿主大人?出去玩?去哪里玩?是去吃好吃的吗?还是去看风景?”
西瓜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整只鼠因为过于兴奋,甚至在黄媛媛的肩膀上小小地蹦跶了一下,银白色的绒毛都快乐地蓬松开来,像一朵瞬间绽放的蒲公英。
黄媛媛被它这前后反差巨大的反应逗得嘴角微扬,她伸出手,精准地按住了那颗因为激动而乱晃的小脑袋,免得它从肩膀上掉下去。
“嗯,真的。只要你跟着我出去的时候,能不要偷偷跑去偷吃别人的东西就行。”
西瓜忽略了黄媛媛那句不要偷吃的话,在黄媛媛肩膀上雀跃地转着圈,“宿主大人最好了,那我们快出发吧,今天天气这么好,适合去河边公园?听说那里的锦鲤超级肥!或者去商业街?新开了一家超大的甜品店!”
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天际,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黄媛媛抱着一个毛绒玩具推开了寝室的门。跟在她身后飘进来的西瓜,小肚子圆滚滚的,心满意足地捧着一盒快要见底的草莓味冰淇淋,小勺子挥舞得飞快。
“嗝……”西瓜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银白色的绒毛上都沾了点粉色的冰淇淋渍,“宿主大人,今天玩得太开心了!那个跳楼机真好玩!还有那个旋风土豆,脆脆香香的……”
黄媛媛将毛绒玩具随手放在椅子上,瞥了一眼还在津津有味刮着盒底最后一点冰淇淋的西瓜,眉头微蹙“这么冷的天还吃冰淇淋,也不怕冻死你。”
西瓜立刻护食般地抱紧了小盒子,黑豆眼瞪得圆溜溜的,反驳道“宿主大人你不懂!这才叫美味!冰冰凉凉,甜滋滋的,是幸福的滋味!”说着,又舀起一点送进嘴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黄媛媛懒得跟这只沉浸在幸福里的馋鼠争辩,摇了摇头,简单洗漱完便径直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等西瓜终于慢悠悠地、珍惜万分地解决掉最后一口冰淇淋,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小爪子,扇动翅膀飞上床铺时,发现黄媛媛已经盘膝坐好,双眸微阖,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西瓜立刻识趣地闭上了还想叽叽喳喳分享今日见闻的小嘴巴。轻手轻脚地挪到枕头边属于自己的小窝里,乖乖趴好,黑豆眼安静地望着沉浸修炼中的黄媛媛。
西瓜本以为这样轻松快乐的日子能持续好一阵子。起初还沉浸在没有任务的空闲中。它抱着黄媛媛给它买的一大堆零食,在寝室里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粮仓,每天不是啃着瓜子看剧,就是趴在窗台上看楼下人来人往,小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西瓜甚至还一直怂恿黄媛媛再出去逛逛。
“宿主大人!听说西区新开了家乐园!里面的东西超级漂亮!”
“宿主大人!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去公园野餐太可惜了吧?”
“宿主大人……”
可它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接下来的几天,黄媛媛仿佛回到了某种紧绷的轨道上。除了必要的吃饭、洗漱和短暂的睡眠,她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盘膝坐在床上,双眸微阖,周身萦绕着那层淡金色的,就连吃饭时,她的指尖也会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推演着什么复杂的能量回路。
“宿主大人……”
第三天下午,西瓜终于忍不住,抱着半个没啃完的草莓大福,飞到她枕头边,小声抱怨,“我们才玩了一天哎,这都修炼好久了,鼠鼠的爪子都要闲得长蘑菇了。”
黄媛媛没有睁眼,只是呼吸的节奏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算是回应。
西瓜看着宿主大人沉静的侧脸,日光灯下,她的脸色似乎比前几天红润了一些,但眉宇间的疲惫却依旧存在。西瓜看着黄媛媛一直紧皱的眉间,到嘴边的抱怨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西瓜默默地把剩下的大福塞进嘴里,两颊鼓鼓囊囊地嚼着,黑豆眼偷偷打量着黄媛媛。它看到宿主大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精神力修炼并不轻松。
“唉……”西瓜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用小爪子抹了抹嘴巴上的糖粉。
西瓜笨拙地飞起来,晃晃悠悠地叼起空调被的一角,想给黄媛媛盖一下,又怕打扰她,最后只是轻轻把被子拉到她手边,然后乖乖缩回自己的小窝,抱着尾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修炼。
寝室的灯光柔和地洒落,黄媛媛缓缓睁开双眼,结束了又一轮的精神力循环。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充盈流转的力量。周屿反噬造成的暗伤早已痊愈,经脉畅通无阻,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浑厚。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依旧缠绕在她的精神核心深处。
“为什么总感觉还是差一点……”黄媛媛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这种感觉很奇怪,并非力量不足,也非控制不稳,更像是一种“隔阂”?
几天高强度的尝试均告失败。黄媛媛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她不喜欢这种失控感,尤其是在力量明明已经大幅增长的情况下。问题不在外部,而在自身内部,这让她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
“宿主大人?”西瓜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它抱着半个坚果,观察着黄媛媛的脸色,“你还好吗?感觉你这次修炼结束,心情不太美妙……”
黄媛媛没有否认,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指尖揉了揉眉心。“嗯,遇到点问题。”“是修炼不顺利吗?”西瓜立刻丢下坚果,飞到她面前,黑豆眼里满是关切,“是不是之前受伤还有隐患?要不要再用点恢复药剂?”
“不是伤势的问题。”黄媛媛摇头,“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黄媛媛重新闭上双眼,不再试图去寻找那层隔阂,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精神力的运转中。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锤炼、压缩、纯化自身的精神力。金色的光晕在她周身稳定地亮起,比之前更加凝实,寝室的空气仿佛都因这浓缩的能量而微微震颤。
西瓜见状,知道宿主大人进入了更深层次的修炼状态,它立刻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乖乖地趴回小窝,黑豆眼一眨不眨地守护着,生怕一丝打扰影响到黄媛媛。
黄媛媛的意识在深度冥想中不断下沉,如同潜入一片无光的深海。精神力在经脉中奔流涌动,一次次冲击着那道无形的壁垒,却始终差之毫厘。就在她将全部心神凝聚于一点,准备发起新一轮冲击时——
周遭的一切骤然消失。
寝室的景象、身下床铺的触感、甚至体内奔流的精神力,都在瞬间被抽离。她仿佛从高空坠落,又像是被投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
眼前竟然是一片极致的、漫无边际的纯白。
黄媛媛悬浮在这片纯白之中,脚下没有实地,头顶没有天空,前后左右皆是茫茫无垠的白。这里安静得可怕,连她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感官被彻底剥夺。
她尝试调动精神力,熟悉的暖流却如同石沉大海,在体内凝滞不动。几次催动无果后,她集中意念,强行在指尖凝聚起一束尖锐的金色光芒
“去。”
金光脱手而出,如利箭般射向远处的白色虚空。
然而,那足以在现实世界洞穿钢板的精神力尖刺,在没入这片纯白后,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没有声音,没有光爆,没有能量碰撞的波动,它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像是被这片空间本身吞噬、分解,化为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融入了这无边的白。
黄媛媛瞳孔微缩。
黄媛媛再次尝试,试图用精神力感知周围。精神力丝线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空无。没有物质,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边界,甚至连空的概念都显得模糊。黄媛媛的精神力仿佛在真空中延伸,什么都触碰不到,什么都探测不到。
这片空间,似乎在否定一切存在的形态。
就在黄媛媛凝神戒备,准备再次尝试突破这片诡异纯白空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那笑声很轻,带着几分慵懒的玩味,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清晰。
黄媛媛浑身一僵,猛地转身。
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的纯白,视野里空无一物。但那笑声的余韵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带着某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磁性。
“谁?”黄媛媛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响起,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紧绷。她的声音传出后,并没有得到回声,反而像是被这片纯白迅速吸收、消弭了。
没有回应。
只有那仿佛错觉般的笑声残留的痕迹,和她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
几秒钟的死寂后,一个声音,带着那种独特的、混合着低沉与清冽的质感,如同耳语般,几乎是贴着她的意识响起,
“小老鼠掉进缸里了?这么拼命地挠,是想挖条路出来,挺有意思的。”
这声音太近了!近得仿佛有人就贴在她的身后,呼吸可闻。
黄媛媛几乎是本能地向前疾冲,同时手肘猛地向后击去!动作迅捷凌厉,完全是身体经历无数次危险后形成的条件反射。
然而,她击中的只有一片虚无。
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过空气,那片纯白空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她稳住身形,再次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身后。
依旧空无一人。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如同实质般黏在她的背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兴味。
“反应不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更明显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声音的来源飘忽不定,时而从左,时而从右,时而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其确切位置。
“可惜,在这里,你的那些技巧没什么用。”
黄媛媛停下无意义的移动,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黄媛媛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她站在原地静默两秒,竟干脆利落地席地而坐,双腿随意交叠,手肘支在膝上托住下巴,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慵懒的漠然。
纯白的地面触感奇异,既非冰冷也非温暖,仿佛坐在一团凝固的光上。
那飘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再次响起“这么快就放弃了?这可不像你啊。”
黄媛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维持着托腮的姿势,仿佛周遭的纯白和那恼人的声音都与她无关。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
沉默在蔓延。这片纯粹的空间似乎因她的消极抵抗而显得有些凝滞,那无处不在的注视感也带上了一丝焦躁的探寻。
终于,前方的纯白开始流动、汇聚,一个修长的、模糊的身影轮廓逐渐显现。光线在他周围扭曲,勾勒出肩线的宽度,隐约可见利落的短发线条,但面部却笼罩在一团柔和却顽固的光晕之中,让人无法看清其真实样貌。
黄媛媛终于动了动。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那个身影。
那模糊的光晕依旧笼罩着对方的面容,只能隐约感觉到一道审视的视线从光晕后投来,落在自己身上。
两人在这片纯白中无声对峙。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那无形的注视在空气中交织。
最终,是黄媛媛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询问,
“说吧,费这么大劲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想干嘛?”
黄媛媛的声音落下,那片纯白空间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笼罩在身影面部的光晕不易察觉地闪烁,那模糊的轮廓似乎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线条——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对方因为她终于主动开口而悄然松了口气。
一声极轻的低笑从光晕后传来,带着某种得逞般的慵懒。
“哟,忍不住开口啊。”那独特的声音响起,不再飘忽不定,而是清晰地从前方的身影传来,“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
他向前迈了一步,周身的纯白随着他的动作流动,但面部的光晕依旧顽固地遮挡着真容。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而且也不是我把你弄来的”他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临时起意“只是发现你最近好像很苦恼啊。”
黄媛媛眉头微蹙,正要开口说什么。
“不过——”那声音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戏谑打断了她,“你可别指望我现在会帮你。”
光晕后的身影似乎又靠近了些,那模糊的轮廓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