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剑派,观云殿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李慕白垂手立于殿中,将自己进入太玄宗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毫无保留地向掌门云鹤真人及几位核心长老复述了一遍。从他踏入山门感受到的浓郁灵气,到那令人心悸的护宗大阵;从太玄弟子昂扬的精神面貌,到苏月凝那深不可测的气息与滴水不漏的应对;再到他神识探查下,除了青霖之外再无其他强者气息的诡异发现……
他每说一句,云鹤真人与几位长老的脸色便沉下一分。殿内只剩下李慕白清晰而带着一丝后怕的汇报声,以及几位高层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弟子无能,未能探听出那‘祖师后手’的具体根底,但可以肯定,太玄宗绝非仅仅依靠青霖与苏月凝二人便能达到如今气象。其背后,定然隐藏着极大的秘密,或为人,或为物,其层次……恐怕远超我等预估。”李慕白最后总结道,声音干涩。
云鹤真人缓缓闭上双眼,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良久,他才长叹一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此事,已非我流云剑派能够单独应对和处理的了。无论太玄宗背后是什么,其展现出的潜力,都已打破了这片地域的平衡。必须立刻,详尽地,向玄霜谷禀报!”
他不再犹豫,亲自执笔,将李慕白带回的信息,结合自己的分析与担忧,凝练成一份措辞严谨、重点突出的情报,烙印在一枚特制的寒玉简中。这枚玉简,将以最高优先级,通过秘密渠道,直送玄霜谷外事堂。
这一次,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或观望之心。他隐隐感觉到,一个处理不当,流云剑派很可能会被卷入一场无法想象的旋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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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谷,冰晶大殿。
此地终年被凛冽的寒气笼罩,四壁仿佛由万年不化的玄冰砌成,雕刻着繁复的冰雪符文,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极寒。大殿深处,高高的冰座之上,之前那位身穿冰蓝色长袍、对太玄宗变化不以为然的中年执事——寒矶上人,正摩挲着手中那枚来自流云剑派的寒玉简。
他脸上的漫不经心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锐利。神识扫过玉简中记录的信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座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叩、叩”声,在空旷冰冷的大殿内回荡。
“灵气浓度稳定提升至外界五倍以上,疑似主灵脉复苏……护宗大阵强度激增,可抗金丹后期……宗主苏月凝伤势尽复,气息深不可测,疑似超越普通金丹中期……宗门上下士气高昂,修缮、修炼井然有序……对外宣称乃‘祖师遗留后手’启动,具体不明,未探查到明确外援气息……”
寒矶上人低声将关键信息逐一念出,眼神越来越冷:“看来,本座之前倒是小觑了这太玄宗。瘦死的骆驼,终究还是比马大。这所谓的‘后手’,恐怕并非简单的聚灵古宝或残阵,倒真像是某种沉寂的底蕴被意外激活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对肃立在大殿角落、如同冰雕般的侍从弟子吩咐道:“去,请沈护法过来一趟。”
“是!”侍从弟子躬身领命,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殿内的寒气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约莫一炷香后,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凝练、带着铁血肃杀之意的气息,如同北地暴风雪般卷入大殿。来人身穿玄黑色劲装,外罩一件绣有冰晶纹路的斗篷,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如鹰隼,行走间龙行虎步,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浩瀚而冰冷,赫然是一位金丹巅峰的强者!
此人正是玄霜谷刑堂护法之一,沈千山!以手段狠辣、行事果决着称,深得玄霜谷主信任。
“寒矶执事,唤沈某前来,所为何事?”沈千山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摩擦,不带丝毫感情,他对寒矶这位依靠关系上位的执事,并无太多敬意,只是例行公事。
寒矶上人对此也不以为意,他知道沈千山的性子,直接将那枚寒玉简抛了过去:“沈护法请看,这是流云剑派刚送来的急报,关于那个太玄宗的。”
沈千山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快速浏览起来。他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但周身那冰冷的杀气,却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
片刻后,他放下玉简,抬眼看向寒矶上人,语气依旧冰冷:“情报属实?”
“流云剑派没那个胆子在这种事情上欺瞒我们。”寒矶上人肯定道,“看来,这太玄宗确实是得了些不该得的机缘。”
沈千山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如同冰原上掠过的刀光:“谷主正在闭关,冲击元婴中期瓶颈,正值关键时刻,不容有任何外事打扰。区区一个破落的太玄宗,即便走了狗屎运,激活了某样祖上遗留的底蕴,又能翻起什么浪花?不过是冢中枯骨,回光返照罢了!”
他顿了顿,主动请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意:“属下愿亲自前往太玄宗走一遭。若他们识相,乖乖献上所得机缘,并宣誓永世臣服我玄霜谷,或可看在往日情分上,留其道统不灭,作为我谷附庸。若是不识抬举,心存侥幸……”
沈千山没有再说下去,但那骤然弥漫开来的、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森然杀气,已经表明了一切——他不介意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手段,将这点刚刚冒头的火星,连同太玄宗本身,彻底碾碎、冰封!
寒矶上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需要亲自去冒险,由沈千山这位煞星出面,无论太玄宗是软是硬,都能处理得干干净净。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如此,便有劳沈护法亲自跑一趟了。为确保万无一失,你可带上你麾下的‘冰煞卫’一同前往,速去速回,查明机缘真相,并将其带回。记住,谷主闭关期间,一切以稳妥为主,勿要节外生枝,但也绝不容许有任何挑衅玄霜谷威严的行为存在!”
“冰煞卫”是沈千山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虽然个体修为多在筑基中后期,但擅长合击战阵,配合其独有的冰煞之气,联手之下足以困杀甚至重创金丹后期修士,是玄霜谷对外征伐的一柄利刃。
沈千山微微躬身,抱拳领命,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旅般的铁血气息:“遵命!寒矶执事静候佳音即可。”
说完,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玄黑色斗篷在凛冽寒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流星地踏出冰晶大殿,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冰雾之中,只留下那令人心悸的杀意,久久不散。
寒矶上人看着沈千山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他看来,有沈千山和冰煞卫出动,无论太玄宗藏着什么秘密,都已是囊中之物。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在谷主出关后,将这份“功劳”更多地揽到自己身上。
玄霜谷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因为太玄宗这块看似微不足道、却突然闪烁起异样光芒的“石子”,其中一个代表着毁灭与征服的齿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指向了那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古老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