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期读过很多书。
而且他老师柳承嗣还是户部尚书,所以他对大梁酒水每年的销售大概心中有个数。
这是一个很大的买卖。
尤其是普通酒水和中档酒,每年的销售额至少在几百万两以上。
这个商机若是把握住了,不亚于直接垄断私盐买卖。
“所以……”
“只要能拿捏住大梁三成甚至一二成的酒水买卖,差不多就能覆盖镇北军的军费了。”
方子期心中暗自想着。
回家后。
方子期特地让他娘将大舅苏大勇和二舅苏锻生找来。
虽然他们是铁匠不是木匠,但是手艺人很多时候都是有共通之处,譬如手巧。
据方子期所知,他家有不少柜子都是他大舅二舅打的。
“大舅二舅。”
“这就是图纸……”
“材料嘛就这些……”
“陶器、竹筒、木头、铜还有这些瓦片……”
“现在我需要打造一个口径大概三尺一寸左右,高大概二尺五寸……”
“就像图纸上这样铜釜!”
“然后再用青砖砌一个双孔灶……”
“另外这些老楠竹管内壁需要用砂纸打磨光滑,内圈选择使用一寸七分左右的……”
“对了,还需要根据这些老楠竹管打造几个木塞……”
“还有……”
“另外……”
……
方子期比对着图纸,一件件地说。
此刻他大舅苏大勇和二舅苏锻生脸上都露出错愕神色。
“子期,你弄这东西做什么?”
“奇奇怪怪的。”
“是献给陛下的玩具吗?”
二舅苏锻生忍不住好奇道。
“额……”
“暂时保密。”
“大舅二舅,反正你们照着做就行了。”
“回家后,莫要同其他人说起此事。”
方子期刻意叮嘱道。
“成!子期!”
“这点活,交给我们就成了!”
“老二!”
“你废什么话?”
“子期让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得了!子期还能害我们不成?”
大舅苏大勇一边说着话,随即已经开始上手了。
虽然他大舅二舅手都很巧,但是这么多东西一下子突然上手,也不是几个时辰能搞得定的。
苏大勇和苏锻生一连在方子期家的小院中折腾了好几天,才算是将蒸馏装置的雏形给弄出来了。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这套装置方子期是放在后院进行的。
在蒸馏装置的材料选取上,方子期特地选择了耐高温、无异味的陶器。
除此之外,选取老楠竹管作为导气竹管组也是因为楠竹坚硬耐腐,而且不生锈,且成本低。
至于用铜在打造蒸酒铜釜,也是因为铜的导热性好,虽然铜贵一些,但是这装置能够一直用,倒也无所谓了。
至于接口处,因为没有橡胶之类的东西,方子期只能选择用麻布蘸桐油或是陶土、米浆、稻草海军何物代替了。
若是更简单一些,用湿润的泥土封堵也不是不行。
反正现在都是草台班子。
都还在试验阶段。
几日后。
他大舅二舅一脸精疲力尽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一个奇奇怪怪的装置。
从来没见过。
但是他们的状元外甥说这东西有大用,他们自然笃定这东西是好东西。
“大舅二舅。”
“这几日辛苦了。”
“快去吃饭吧!”
方子期邀请道。
不是方子期不信任他大舅二舅。
而是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好。
现如今看起来这就是个蒸馏酒的小东西。
但是将来呢?
等这东西的价值可以养得起一支十万人的军队的时候,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呢?
方子期不想让他大舅二舅牵扯其中。
在酒席上,方子期千叮嘱万嘱咐……
此事切不可泄露分毫。
“大舅二舅。”
“这几日你们来我家,就说是给我家砌猪圈了。”
“其他的一概不要说。”
“大舅二舅,这是两千两银子。”
“就当是我这个当外甥的,孝顺你们的。”
方子期笑着道。
“子期!”
“你将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我们当舅舅的,给外甥干点活怎么了?”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搞这一套?”
“这算什么?”
“这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吗?”
“不行!”
“绝对不行!”
“拿回去!”
“快拿回去!”
“莫要这样搞!”
“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大舅苏大勇当即板着脸道。
二舅苏锻生也跟着点头道:“子期啊,沾了你家的光,我同你大舅现如今靠着那松花蛋,每年都能进账几千两,而且还没人敢来找茬……那不都是因为子期你的身份吗?”
“我同你大舅一样,都是个粗人,什么都不懂,一辈子也就学会了打铁。”
“几次逃难,要不是子期你要带上我们,我们同你外公外婆恐怕早就死在乱军手中了,哪来今日的富贵日子?”
“在应天府有房有车有田有地,甚至家里面还有使唤婆子!”
“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子期啊!”
“今后你有什么活儿,尽管告诉我跟你大舅。”
“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这都不是事!”
“哪怕子期你要造反,我跟你大舅并肩子都要给你打前锋!”
二舅苏锻生此刻显然喝得有些多了。
不过都说酒后吐真言。
喝醉酒后,说出来的话很多时候其实更可信。
因为这些皆是发自内心的真切之言。
眼眸中的光芒愈来愈盛。
周身上下,透着兴奋和激动。
“大舅二舅!”
“其他的话,子期就不说了,都在酒里!”
“过段时间,外甥请你们喝好酒!”
方子期笑着道。
等他大舅二舅喝得迷迷瞪瞪之后,方子期让方大牛和赵满仓将他们送回去了。
原本方子期是准备让他娘多找个马夫的……
但是谁知道满仓居然找上门来了……
说什么都要给方家当马夫,不当不行的那种。
看着自己这个昔年的发小,方子期目光有些恍惚。
方子期想同他亲近,但是方子期每次靠近时,分明能够感受到满仓眼神中的局促不安和紧张。
哪怕方子期已经尽可能地放下架子了,已经尽可能地表现地柔和了。
但……
还是不行。
尤其是赵满仓嘴上不说什么,但是言语中的尊敬让方子期很多时候感到很郁闷……
一开始那一句接着一句的少爷和大人让方子期感到很不适。
最后在方子期的强烈要求下,赵满仓才换回了子期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