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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九条裟罗和心海两人,暂时搁置了先前略显尖锐的话题,开始就一些在战争期间互相限制对方的具体法令和规定进行务实的交流。谈判的气氛虽然依旧严肃,但总算有了一些实质性进展。

比如,针对幕府一方曾在战争期间颁布的、禁止海只岛的渔民在鸣神岛附近传统渔场活动的条令,九条裟罗明确表示此项禁令将正式解除。不过,她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海只岛的渔民若想在鸣神岛管辖海域捕鱼,需要按照鸣神岛现行的税法进行纳税,之后才能将渔获带回海只岛。这算是幕府在主权和税收上的一种坚持。

这一点,心海在稍作思考后便同意了,毕竟解除禁令本身对海只岛的民生恢复至关重要。不过,心海也紧接着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她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道:“既然我们的渔民遵守了鸣神岛的税法,那么他们在鸣神岛附近海域进行合法捕捞活动时,其人身与财产安全,也需要受到天领奉行的承认和保护,避免受到不必要的骚扰或歧视。这是对等且合理的要求。”

九条裟罗对于心海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并没有多做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头应允:“可以。只要遵守法令,天领奉行自然会保障所有在管辖范围内合法活动者的安全。”

之后,九条裟罗又提起了另一个实际问题,那就是战争期间,双方人员即便有正当理由往来,也总会受到对方士兵严格的、甚至是带有敌意的盘问和检查,严重影响了正常的交流。九条裟罗的提议是,由相对中立且擅长此道的社奉行,出面选拔和认证一批信誉良好的商人,由他们来主要负责两边的基本商务贸易往来,简化流程。

关于这一点,心海则表示了不同的看法。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商务贸易是海只岛恢复元气的重要途径,我认为这需要两边的人都积极参与进来,共同受益,而不是完全交给某一方,哪怕是中立的社奉行来主导。我们可以建立一套双方认可的商人认证机制,而不仅仅是依靠社奉行的单方面选拔。” 她希望确保海只岛在经济上的独立性和话语权。

在一旁听着二人就这些具体条款反复商议、斟酌措辞的我和荧,起初还能保持专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涉及具体律法和经济条款的讨论,对于我们这两个更习惯于用剑与元素力解决问题的旅者而言,实在是有些过于枯燥和细碎了。于是,我们二人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默契地分别从各自的神之眼空间中,拿出了一张轻便的折叠椅子,在靠近谈判桌但又不会打扰到他们的侧后方坐了下来。

我坐下来后,更是感觉有些慵懒,干脆身子一歪,直接侧躺下来,将头舒适地枕在了荧并拢的大腿上,甚至还下意识地用脸颊在那柔软的部位上轻轻蹭了蹭,感受着熟悉的安心感。我的粉色猫尾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轻轻搭在椅腿旁。

我当然知道,在别人进行正式外交谈判时,我这样的举动显得有些不合规矩和懒散。所以我也只是稍微蹭了蹭,表达了一下亲昵,便安分下来,主要以头枕在荧大腿上的姿势,将目光重新投向还在认真商议的心海和裟罗,表明我仍在关注事态发展。

荧见我这样,也只是无奈地低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理了理我耳边有些散乱的粉色发丝,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和我一样,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谈判桌上。

之后,心海和裟罗又就战后部分区域的共同治安管理问题交换了意见。一切看起来都在波澜不惊地推进,中途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插曲。然而,就在裟罗谈到“天领奉行统管稻妻全境治安,不可能一直放任海只岛处于完全自治的例外…”时,反抗军这边,那些早已按捺不住、一心想要搞事情的人,立刻觉得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

只见一名叫做忠胜的士兵,猛地从反抗军的队列中踏前一步,脸上充满了激愤之情,他高举手中的武器,用仿佛受到极大侮辱般的语气,义正言辞地大声喝道:“卑鄙的九条家!你们竟然还敢提统一治安!谁不知道你们私下里勾结愚人众,现在还想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夺走我们海只岛的一切自主权!兄弟们,别被他们骗了!”

听见这个声音后,我和荧都是神色一凛,立刻将目光锐利地投了过去。只见忠胜喊完,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立刻朝着后方自己带来的兄弟们喊道:“兄弟们,九条家不可信!他们亡我海只岛之心不死!大家跟我上,不能让珊瑚宫大人受他们胁迫!” 话音未落,他竟然就直接挥舞着武器,朝着坐在桌前的九条裟罗冲了过去!

随着忠胜这一声煽动性的呼喊,反抗军队伍中立刻响起了七七八八的回应声,显然早有准备。另外几名同样主战的士兵也立刻握紧了武器,脸上带着决绝和愤怒,跟着忠胜一起冲了上去,场面瞬间失控!

对面的幕府军士兵们看见反抗军突然“暴动”,甚至直接冲向自家的九条大人,也是瞬间紧张到了极点。负责护卫的幕府军头目立刻大喊:“保护九条大人!拦住他们!” 紧接着,幕府军士兵们也纷纷举起武器,迎着冲过来的反抗军士兵们对冲而去,眼看一场流血的冲突就要在谈判桌上爆发!

我见状,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把头从荧那舒适的“枕头”上挪开,猛地坐直了身体。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和荧如同两道离弦之箭,瞬间从椅子上弹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即将短兵相接的两军中间。

我们张开双臂,试图阻止双方的接触,嘴里同时大声喊着,试图用声音压过现场的骚乱:“各位!请稍安勿躁!不要冲动!”我高声喊道,目光急切地扫过双方士兵。

“对啊!大家都先把武器放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静下心来谈!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荧也紧接着喊道,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试图稳定局面的气场。

由于我和荧的突然插入,并且恰好卡在了双方冲锋路径的最中间,投鼠忌器之下,战斗的导火索算是被暂时掐灭了。士兵们的冲锋势头戛然而止,双方隔着我们两个“人肉屏障”狠狠地瞪着对方,手中的武器依旧紧握,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局势僵持不下。

对于这个突发情况,心海虽然一开始也露出了些许惊讶,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她并没有立刻出声呵斥忠胜等人,而是开始迅速地环顾起四周的环境和对方的人员配置,睿智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扫描着,寻找可能的破局之法。忽然,她的目光在幕府军队伍后方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停顿了一下,那里似乎躲着两个神情慌张、眼神躲闪、与其他严阵以待的幕府军士兵格格不入的唯唯诺诺之人。心海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二人。

裟罗见心海的表情突然变化,并没有看向闹事的反抗军,反而盯着自己身后,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满脸严肃地,顺着心海的目光猛地朝自己身后的队伍看去。以她的洞察力,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两个神色异常、几乎要把“心虚”写在脸上的士兵。她眉头紧锁,迅速将目光转回到心海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瞬间明白了彼此掌握的信息。

见此情景,心海心中已然明了,主动权此刻戏剧性地回到了自己手中。她反而不再着急,大大方方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姿态甚至比之前更加放松了一些。她看着面色凝重的九条裟罗,脸上露出了一个从容而带着些许深意的笑容,仿佛在说“看来,现在需要解释的是你们了”。

接着,心海才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依旧剑拔弩张的忠胜等人说道:“忠胜,还有诸位,暂且住手。如今情况有变,你们先在一旁待命,保持警戒即可。” 她甚至还给了忠胜一个看似安抚、让他安心的眼神,继续说道:“放心,你们的诉求与担忧,我已完全了解。接下来,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她的语气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原本情绪激动的忠胜等人,听到珊瑚宫大人发话,又看到她那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还是依言向后退了一步,暂时收起了武器,但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幕府军。

然后,心海才把目光重新看向脸色不太好看的裟罗,以及她身后那两名试图缩起来降低存在感的士兵,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九条小姐,关于我的士兵们刚才所言的‘勾结愚人众’一事,以及眼下贵方人员似乎存在的某些问题…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海只岛一个合理的调查结果和交代呢?” 她巧妙地将“指控”变成了要求对方“调查和交代”,占据了道德和情理的上风。

裟罗见此情形,心中暗叹一口气,明白主动权确实已不在自己手中。她稍微犹豫了片刻,权衡利弊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开口道:“…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手!等我调查清楚此事再说!” 她先是厉声压制住了自己这边蠢蠢欲动的士兵。

然后,裟罗目光狠厉地射向那两名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的幕府军士兵,声音冰冷地说道:“你们两个,过来!” 接着,她为了表示公正,主动走到了一旁离谈判桌不远、既能保证谈话相对私密又能让心海等人隐约听到对话内容的位置,准备当场问个清楚。

见此,我和荧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心海,想看看她下一步的指示。就见心海趁着裟罗转身的间隙,飞快地朝我和荧投来了一个狡黠又带着些许小得意的 wink(眨眼),仿佛在说“看,局面扳回来了”。我和荧也是心领神会,忍住笑意,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我们又十分默契地把好奇和审视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正在一旁进行“内部审讯”的裟罗。

只听裟罗强压着怒火,低声问那两个战战兢兢的士兵:“你们老实交代!究竟有没有背着天领奉行,私下与愚人众有所勾结?!若有半句虚言,军法处置!”

那两人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摆手,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报、报告九条大人!其、其实也算不上是勾结…就是,就是前几天,有一小撮愚人众的人偷偷找上了我们,他们…他们说可以暗中提供帮助,延续对海只岛的战争,让我们能立下更多战功…我、我们一时糊涂,就…就寻思着试试也没有坏处…” 另一人赶紧补充道:“不过我们真的没有答应他们什么!只是…只是先让对方去海只岛那边搞点破坏,制造点混乱…我们想先看看情况再、再做决定…”

说到这里,两人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只听裟罗已经气得呼吸都加重了,她猛地打断他们,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愤怒而显得有些颤抖,大声斥责道:“够了!不要再说了!回去之后,自己去找执法队领罚!那可是愚人众!他们对稻妻做了什么,对我们天领奉行做了什么,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别说合作,你们根本就不该和他们有任何形式的牵扯!这是原则问题!” 她的呵斥声让那两名士兵彻底瘫软下去。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九条裟罗才继续询问道:“他们找上你们,最终目的是什么?”

士兵不敢隐瞒,老实回答道:“他们…他们说愚人众的主力应该已经从稻妻撤出了,找上我们的那些人,似乎…似乎是想给他们的大人报仇…”(指的是被我赶走一脸不爽的散兵。)

裟罗闻言,露出了疑惑又了然的神情,低声自语:“啧…看来是贼心不死,想要报复社会,让稻妻继续乱下去,好浑水摸鱼。” 然后她生低声发誓般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把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全部揪出来,一个不留!”

接着,裟罗面色沉重地走回了会议桌,对着等待结果的心海,以及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道歉了,并语气诚恳地说道:“抱歉,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天领奉行内部监管不力,出现了问题。我非常抱歉,因为我的疏忽,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险些破坏了和谈,也引起了贵方的误解和愤怒。请再给我们一个机会,让和谈继续下去。相关责任人,我回去后必定严惩不贷!”

心海见位高权重的九条裟罗如此干脆地认错道歉,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了许多,她点了点头,语气缓和地说道:“九条小姐的诚意,我收到了。我当然相信以你的能力和立场,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然而,她话锋一转,重新提起了治安权的问题,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经过此事,我也确实有些担忧。既然天领奉行内部暂时无法做到上下齐心,纪律严明,那么我很难放心将海只岛的部分治安权限,在现阶段完全交给你们。这并非不信任九条小姐你个人,而是基于现实的考量。”

九条裟罗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苦笑,她无法反驳这个理由,只能无奈地回道:“…无法反驳。事实胜于雄辩。关于治安权共同管理的这个提议,看来只能暂时搁置了。等天领奉行内部整顿完毕,清除害群之马,建立起更严格的监察机制之后,我们再找机会,好好讨论这个问题吧。” 她主动提出了延期。

之后,两人又就其他一些未尽事宜稍微商议了一会,气氛比起之前反而更加融洽了一些,毕竟最大的隐患已经被暴露并暂时解决了。我和荧见局势稳定下来,便又走回之前的位置,坐回了我们拿出的椅子上。

不过这一次,荧似乎是为了“报复”我之前把她当枕头的行为,动作飞快地抢占先机,抢先一步侧躺下来,将头枕在了我的大腿上,还故意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看着我。

对此,我也只能像之前被我“压迫”大腿的荧一样,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表情,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但终究没有把她推开,任由她躺着。毕竟,这种亲密的小小“报复”,也是我们之间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嘛。

然后,一边享受着膝枕(虽然角色互换),一边盯着重新开始交谈的心海和裟罗的荧,便轻声开口对我说道:“感觉经过刚才那件事之后,裟罗小姐在谈判桌上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呢。说话也更加谨慎了。这样看来,接下来的和谈应该能够更加顺利地进行下去了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同样压低声音回应道:“那是当然了。毕竟现在心海手里可是握着对方的一个‘小把柄’呢。虽然不是裟罗本人的问题,但天领奉行内部出了纰漏,她作为代表,自然要在谈判中适当让步,以示诚意和弥补。”

之后的和谈,果然如同我们所预料的那样,主要由掌握了更多主动权的珊瑚宫心海主导,进程加快了许多。双方在一些核心利益问题上达成了初步共识,并将一些复杂细节留待后续专门会议解决。谈判很快就在一种相对和谐的氛围中顺利结束了。

谈判结束后,九条裟罗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复杂却又释然的表情,她对心海说道:“没想到,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兼「军师」,除了擅长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在谈判桌上也是一把好手。希望下次我们见面,还能像今天这样,虽然偶有波折,但最终能够坐下来,通过谈话解决问题。毕竟,若是在战场上与你为敌,实在是太过棘手了。” 这番话里,包含着对对手的认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然后,裟罗开始向我们道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干练:“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要立刻赶回去,彻查天领奉行内部的问题,绝不能再让此类事件发生。”

心海则在对方转身前,特意在愚人众的问题上提醒道:“据我们所知,之前与贵方人员接触的那一小股愚人众,其临时营地已经被我们击溃。但他们很可能贼心不死,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再次尝试与你们内部某些不稳定分子联络,想要从你们那里获得支持或情报。” 她提出了一个建议:“我建议九条小姐你先不要立刻大张旗鼓地放出要彻查的风声,以免打草惊蛇。可以暗中布控,等他们主动现身联络时,就可以顺势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裟罗认真听完,点了点头:“很好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的,非常感谢。那么,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见吧,珊瑚宫大人。”

我和荧也走上前,跟九条裟罗告别道:“裟罗,路上小心,下次再见了。”

九条裟罗对着我们点了点头,随即带着幕府军队伍离开了谈判地点。

裟罗走后,心海脸上的从容笑容收敛了些,她将目光转向之前冲动行事、但某种程度上也“歪打正着”的忠胜等几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你们几个,先跟随队伍一起回海只岛。回去之后,我有些话,需要单独和你们谈一谈。” 她的目光扫过他们,带着审视与即将到来的教诲。

至此,这场一波三折、但最终化险为夷的和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圆满落幕了。我们也跟随着心海和反抗军的大部队,踏上了返回海只岛的船只。至于忠胜那几个原本打算制造暴乱、最终却意外成为“功臣”兼“待审查对象”的家伙,回到海只岛后具体会面临珊瑚宫大人怎样的谈话和处理……暂时,我和荧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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