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摄政王府,地牢深处。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铁锈混合的气味,墙壁上跳动的火把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映照出森然可怖的氛围。萧玦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姿挺拔如松,即便身处这等污秽之地,依旧难掩其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仪。他面色仍有些失血后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锐利如鹰隼,寒光凛冽,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面前,两名心腹——暗卫首领墨羽与王府亲卫统领厉锋,垂手肃立,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恨与后怕。
“王爷,”墨羽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这寂静的地牢中格外突出,“经连日审讯核查,已完全查明。此次伏击,主谋为端王萧远,协同者包括兵部侍郎刘明远、禁军副统领赵昆。他们与北狄三皇子暗中往来已久,此次是利用边境假情报设局,意图在您巡视边境归途,于落鹰峡将您……彻底留下。”
萧玦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尖上。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那眼神愈发冰寒,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地牢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端王,本王的好皇叔。”萧玦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死寂,“父皇在位时便不安分,如今更是按捺不住了。证据可都齐全?”
“回王爷,铁证如山!”厉锋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杀气,“从端王府密室搜出与北狄往来的密信七封,其中详细提及此次阴谋。刘明远负责提供王爷您的行程路线及护卫薄弱环节,赵昆则调动其心腹在落鹰峡设伏并清理战场。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无从抵赖!”
“很好。”萧玦终于停止了敲击,目光扫过地牢深处那几个血肉模糊、已然不成人形的身影,“既如此,便按律法办。端王萧远,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赐白绫。刘明远、赵昆,勾结外敌,谋害亲王,罪同叛国,凌迟处死,夷三族。其余参与此次阴谋之党羽,一律按罪论处,绝不姑息!”
“遵命!”厉锋抱拳,声若洪钟,眼中闪过快意恩仇的光芒。王爷此次重伤,几乎九死一生,他们这些忠心下属早已憋足了怒火,此刻终于得以宣泄。
墨羽却微微蹙眉,补充道:“王爷,端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六部及地方,虽此次揪出大部分,但难免有漏网之鱼或隐藏极深者。且北狄那边……”
萧玦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无妨。雷霆手段之下,魑魅魍魉自会收敛。传令下去,彻查与端王府、刘、赵等人有过密往来之官员,宁错抓,毋放过!至于北狄……”他冷哼一声,“这笔账,本王迟早亲自与他们清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不易察觉地带上了一丝温度:“青竹村那边,情况如何?”他离京前,虽部署周密,但心中始终记挂着那个远在偏僻山村的身影。
墨羽立刻回道:“回王爷,根据每日传回的消息,苏姑娘一切安好。她已成功分家立户,带着其祖父苏老栓独居。期间其奶奶张氏、婶婶李氏曾上门寻衅,被苏姑娘……亲自打发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回想起情报中描述的苏凌薇利落的身手,心中亦是暗自称奇。“苏姑娘似乎颇通耕种与狩猎,如今生活已大为改善。”
听到“亲自打发”几字,萧玦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了一下,他能想象出那小女子是如何“打发”那些极品亲戚的。“加派一倍人手,不,两倍!”萧玦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务必确保她的安全,暗中保护,不得让她察觉。若有任何人对她不利,无论身份,先斩后奏!记住,非生死攸关,不得干涉她的任何行动,只需护她周全,并将她每日所做之事,巨细无遗,报予本王。”
墨羽与厉锋再次对视,心中震动更甚。王爷对此女的重视程度,远超他们想象。这已不仅仅是报恩,更像是……倾心守护。
“属下明白!”两人齐声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萧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执行命令。地牢中重归寂静,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水滴声和囚犯微弱的呻吟。萧玦独自坐在黑暗中,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粗糙的小瓷瓶,那是凌薇赠予他的伤药。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张时而沉静、时而倔强、时而狡黠的清丽面容。京城波谲云诡,血雨腥风,唯有想到她,才能让他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暖意与牵挂。
“凌薇,”他低哑的声音在空寂的地牢中回荡,“再等我片刻,待我肃清这些魍魉,便去寻你。”